
【风恋】八页情书(随笔)
时光匆匆,岁月荏苒。不知不觉间,已走过美好青春,告别懵懂少年,过往中,总留下些许遗憾和无奈。感谢那些温暖的遇见,只不过,曾经的年少无知,让心中那份自责和内疚与岁俱增。那个多情的女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都怪我,辜负了她的那片纯浩心灵,至今还记得,她的双眸明亮洁静,她的头发乌黑自然,她的皮肤白皙红润,最难忘的是,她给我写了一封八页的情书。而我,竟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直至她的离开。
“遇到漂亮的女人,要用后脑勺看她。”这是父辈的教诲,真难断言,这样的教诲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如果是正确的,那为什么那八页情书依然还留存在我的记忆中,如果是错误的,那为什么我实现了走出大山的梦想。
那年,我才15岁,她就坐在我的后排,她很少说话,哪怕教室里翻了天,她始终没有离开座位。我知道,她是干部子弟,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成绩却差得要命。而我,虽然来自农村,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所以,我一直是女生的仰慕对象,也是男生的打压对象。
我不知道我的成绩为何这般好。或许是家庭贫困的原由?我没有任何一分钱吃早餐,也没有多余的一分钱逛市场。还清晰地记得,赶集的日子,市场上有香甜的冰水,有油炸的粽子,我只能看一眼,然后匆匆逃离。
我深知自己的家庭条件。因此,我不敢与同学聊天,生怕他们知道我是个连鞋子都买不起的孩子,我怕父亲来到学校看我,因为他总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衣服,甚至冬天还打着光脚。我的全部,是教室和书本。
女孩给我的信,我甚至没有看完,只记得信中说,她父亲有癌症,她弟弟也在读书,她在抱怨她的成绩不好,还说她是个女孩子,读书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她说她可能要辍学了。其实,这一切她都可以在我座位后面说的,只不过,她比我还少言。
班里的学生总是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室,而她总是从那个无人的角落悄悄地来到我的后面。我对她的感觉就像一股空气的存在,她是那么的不引人注意。然而,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勇气,给我写了八页的情书,我想,她一定写了很多个晚上。
很多男生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发型了,很多女生也开始购买最漂亮的镜子。而我还不知道自己长得啥样,直到初中毕业照,才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还好,不至于不堪入目。但这不是那个女生写信给我的理由。
或许,是因为农村孩子早当家,我身上带有一份懂事的气息?其实,我的内心是非常脆弱的,我没有任何资格与其他学生攀比,我只能和课本较劲,只能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中,也并非为了实现所谓的理想,因为我不知道“理想”在何方?我其实是没有其它事可干。
山里孩子就是这样,少言、寡欲、内向、脆弱,有的没有读完初中就辍学回家务农了,除了成绩差,更多的是受不了学校纨绔子弟的欺负。我也没少受到欺负,只不过,我的学习成绩极好,是老师们的希望和重点教育对象,那些纨绔恶少不敢轻意揍我。再说,尽管挨了两拳,我也会默不作声,那些纨绔恶少也觉得没有欺负我的意义。
男生女生开始打情骂俏,被形容为“骚动的青春”。当然,这是对于那些有钱的孩子来说的,至于我,就是个“书呆子”老实巴交形象;至于青春,似乎永远没有赶到。我牢牢地记住学校要求:“不准谈恋爱”。而其实于我,是根本没有恋爱的意识,也不懂什么叫恋爱,也没有恋爱的对象呀!还有,我更没有谈恋爱的条件。
女孩给我那封情书,我根本没有当成一份情书,只想到是一个不善言谈女孩的交往方式。如今回想起来,她是鼓足了多少的勇气,才把信件塞进我的书包里。因为,她比我还胆小。
她是不敢在信中说任何一句情话的,因为她是个绝对听话的孩子,我也没有在信中找到任何一句言情话语。可是,八页的书信,只向我一个人倾诉,我却不知其中的意味,真是“不解风情”,辜负了她那片仰慕的心。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读书是惟一的希望,只有读书,才能摆脱大山的束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读书的料子,成绩差,还是摆脱不了大山的命运。而我的成绩很好,也许,这是那个女孩写信给我的原因。她虽然胆小,但是她绝对不傻。
其实,我想过给她回信,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15岁的年龄,不会安慰别人。更何况,我根本不想让她知道我家穷得每天只能吃玉米糊糊,更怕老师知道我们在写信、在谈恋爱,因为那样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会被学校开除。
山里的女孩很少有读书的机会,在大人的眼里,女娃是要出嫁的,最终还是“外边的人”。终究原因,还是贫困,姐姐只能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弟。
女孩还是辍学了,也不知道她去往哪里?也许是回农村了,因为她的母亲还在农村务农;也许是外出务工了,听说她的堂姐在广东打工,收入不错。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初中毕业上高中,再上大学。父亲为了筹集我的学费,四处举债,就连几十年没有联系的朋友都问了个遍。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没日没夜地打工,哪怕是别人每天只给5元钱,他也去,两个弟弟不得不辍学,因为实在供不起了。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繁华,各种夜市一片繁忙。远离故乡,来往的人群中,我在流浪,仍然没有多余的一分钱,打过暑工,卖过烧饼,我必须顽强地生存下去,再也不管任何异样眼光。
大学毕业后,几经波折,回到家乡,终于稳定了工作。这一路走来,已用了近十年时光。这十年中,我不敢回忆;这十年中,我依然在保守着自己的秘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父亲穷得连双鞋子都买不起;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家为了供我读书早已家徒四壁。很多同学都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可还是“遇到漂亮的女人,要用后脑勺看她。”
有了稳定收入,再也不逃避别人的眼光。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生活平淡充实。偶然间,回想起那个写了八页情书的女孩。
听说女孩嫁给了一名人民警察。听到这个消息,很释怀,她应该有了很好的保护和如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