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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山河】备大年(散文)


作者:高汝明 白丁,1.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039发表时间:2021-01-23 09:37:25
摘要:年复一年,悠悠岁月,回忆那些无声消逝的时光。


   日子转眼进入腊月,又要过年了,在这个物质丰富的年代,人们并感觉不出什么。这要在以往,过年的准备工作早该排上日程了。赶四集做新衣、磨豆子做豆腐、泡瓜干摊煎饼,这些都是必须提前要做的;至于蒸馒头、割猪肉、炸丸子、熬肴肉、买糖果和鞭炮等怎么也得排到腊月20以后,大概为了照顾一下孩子们心里那些馋虫的情绪,免得遭受太多煎熬吧!
   记得小时候,每到腊月大人们就开始盘算了,如果喂了一年的克罗猪能够磅,日子就可能轻松点。但如果喂得不好,挂不上一头猪,那就难了。腊月里的这几个大集是相当重要的,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处理的,仓囤里的地瓜干不知道要酌量多少遍,在留足口粮的基础上才可以适当的卖一点,陪伴了孩子们近一年的几只大公鸡可以卖点钱,各家的白菜和萝卜倒是不少,可这些又不怎么值钱,唯有门上坎里还有十几把大蒜倒是可以卖的.........有个别手巧的用高粱秸秆扎了笤帚、炊帚和串了箅子拿到集上去卖。父亲除了有一手扎笤帚绝活,更重要的还是一个巧手的木匠,每年在农闲的整个冬天里,父亲都可以手工打制几个手推车的“车装子”。当时,在一个农户家里手推车可是一件大家什,“车装子”其实就是手推车的整个木质部分,当时一辆可以卖到近30元。就这样每年腊月,父亲都可以用满手的老茧和血口子,换回我们兄弟两个每人一身崭新的学生蓝衣服、必要的年货和一家人满足的笑容。
   做豆腐和摊煎饼对孩子们的吸引力,虽然没有蒸馒头和炸丸子那么大,但毕竟是置办年货的开端,倒也是很享受的事情。母亲先将新豆子放到笸箩里滚一遍,把成熟饱满的滚出来,剔除秕子和烂豆。将好的豆子放到盆头里浸泡一个对时,然后用石磨磨。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头小白驴,拉磨的任务一般就交给它了,只需要奶奶一勺一勺地把泡好的豆子添到磨眼里,豆糊糊泛着白沫从磨蹚里涌出来,越攒越多,整个石磨都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奶奶是小脚,有时候走累了就把我叫过来替她添磨,当时我不知道什时候该添,什时候不该添,奶奶就教给我,看着小白驴就好了,小白驴转两圈就添一小勺,或者转三圈添一大勺都可以,勺底别忘了带上一点水就行了。于是我就拿着勺子头认真的数起圈来,每每都数得我晕头转向……
   等把糊糊磨完,就该下锅了,这得经过一个特殊的工艺才行,拿一个木制的漏床跨在锅沿上,用稀薄的布袋装了豆糊糊在漏床上不断挤压,浓浓的豆汁就会不断地漏到锅里去,布袋里剩余的就只有豆渣了。挤压豆汁是一个力气活,一般都是母亲来做,我和奶奶只能在一旁烧火,等到锅烧开了,豆汁也挤压完了。几个开锅后,做豆腐的关键环节就来了,就是“卤水斩豆腐”的环节,这个环节中卤水的用量和火候一般都是奶奶来把关。取一小块卤水,放到铁勺里化开,再烧一小撮豆秸灰搓细了搅拌到卤水里,然后倒进锅里不断搅拌,直到豆汁结成块状,液汁澄清就说明斩好了,这个过程很重要,斩老了豆腐会偏硬口感不好,斩嫩了太软切不成块。最后,把汤汁全部出锅,舀到垫上包袱的筛子里,压净水分,豆腐就成型了。刚做出豆腐来,全家都可以享受到的一份福利就是不限量的大吃一顿,蘸着韭花或者蒜泥敞开了吃,也是挺美的!
   做了豆腐紧接着就得摊煎饼,年前的这一顿煎饼摊得特别多,老人有句俗语:“十五之前不推磨”。这就意味着至少必须备足正月十五之前的干粮。我个子小,每次都是母亲把我托到仓囤里,把个大干净的地瓜干捡出来,泡满两大瓮头。泡软洗净以后,用刀切成小块,再掺上些许泡好的玉米。天还不亮母亲就把小白驴套上开始拉磨了,我在睡梦中突然醒来会听到小白驴踢腿和打响鼻的声音,又在石磨的嘤嘤嗡嗡中迷迷糊糊地睡去。等我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小白驴还在那里蒙着眼睛闷头地转个不停。奶奶也早就起来了,这时,我又可以数小白驴转圈,也又是一次的晕头转向......而母亲开始准备鏊子和柴火,把鏊子烧热,先用油布抹一遍,然后手捧一团磨好的糊糊在鏊子上均匀地滚上薄薄的一层,随着袅袅升腾的热气,薄层的边沿慢慢翘起,一个香喷喷的煎饼就成型了。等剩下的糊糊全部磨完,余下的工作就全是母亲自己的了,这样在烟熏火燎的小棚子里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那时候年龄小,不懂得体谅母亲的劳苦,自顾从地窖里拿出几个地瓜骑在门槛上一次次地询问什么时候能摊完,好在鏊子窝里烤地瓜吃。
   地瓜还没等吃上,父亲赶集回来了,手推车上用麻绳捆了一卷学生蓝的布料,用草绳捆了一捆芹菜,一大块透着油光的猪肉,还有几个用细线扎得整齐的土纸包,乖巧地躺在篓子里,是糖果吗?也许还有红枣和柿饼,鞭炮是肯定少不了的?一通忙活之后,鏊子窝里的地瓜早已烧成了碳也不管了。
   接下来的日子,在我和哥哥的视线里,那块布料经过母亲的裁剪和几个日夜的缝制,做成了新衣服,我们试穿以后就压到箱底,终于才算放下心来。
   蒸馒头、炸丸子和写春联是准备过年的冲刺阶段。过年的馒头需要好几个品种,普通馒头、豆包、菜包、还有枣馒头。说到做馒头,就一定会用到发面引子,发面引子是奶奶用麸皮和豆渣发酵制作的,专门用来发面的,起到现在酵母的作用,由于当时不可能经常做馒头,留用老面的办法不可取,奶奶就发明了这种引子,晒干了存在家里,也可以分给邻居们用。头天晚上用发面引子加水和面,用面盆盖好了放在炕头上发酵。到第二天,原先半盆的面团就会发到整整一大盆,再掺上干面,揉成面团就可以做馒头了,做完了馒头再接着做豆包和菜包,豆包的馅是用提前煮好了的爬豆,加入一点捣碎了的糖精,相当于现在的豆沙馅。菜包是用萝卜丝加水煮后捞出、晾干,加入粉条、豆腐、葱姜花椒、花生油和盐等调料作馅,把揉好的面团摊成半公分厚的面皮再分别包上以上两种馅就可以了。而做枣馒头是很令人期待的事情,这得需要一定的手艺,当时一般是由奶奶执手,先擀好一块圆形的面片,把干红枣洗净后均匀地摆上一层,然后再做一块略小一圈的面片铺到上面,再均匀的摆上一层红枣,这样以此类推,直到跟金字塔一样摞到塔顶。最后在面皮边沿用剪子剪上花纹,用手捏成树叶状,漂亮的枣馒头就做成了。这些做完以后,不能着急下锅,而必须用包袱盖上放在太阳底下或者炕头上“饧”一至两个小时,看到枣馒头蓬松了,才可以下锅蒸,这样蒸出来的馒头和包子才又大又萱。刚出锅的馒头和豆包、菜包孩子们可以分着吃几个,但是枣馒头是绝对不能动的,奶奶说:“这必须等过年敬了天以后才可以吃。”每次看着不能动的漂亮的枣馒头,使我们口中那馒头和豆包的香软都大打折扣,不过也充满了对过年的期待。
   刚把蒸好的馒头凉透,收到小瓮头里,母亲就开始准备炸丸子了,先吩咐父亲把留下的那只瘦弱的芦花鸡杀了,父亲杀鸡从来都不用绑着,有时还要我帮忙拽着鸡腿,看着芦花鸡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可是一想到那香喷喷的丸子,心里就平衡了许多。丸子也分好几种,比较普遍的就是猪肉丸子、鸡肉丸子和鱼丸子。猪肉需要剁细了掺上调料,团成鹌鹑蛋大小,再滚上一层白面,放在打好的鸡蛋里蘸一下就可以直接下油锅了。鸡肉丸子程序也是一样的,不过是把鸡肉剁成鸡块而已。而这鱼丸子就有些说道了,说是炸鱼丸子,其实你是见不到鱼的。只不过是把发好的面糊加了盐用汤匙舀了一块一块的放到油锅里,炸熟了就可以了,尽管不是真的鱼,但那香味也是挺诱人的。如果有的人家一定要吃出点鱼的味道来,就会在面糊中加入一点咸鱼末或者虾皮末再炸,那味道就会更加地道一些。不管孩子们有多馋,炸好的猪肉丸子和鸡肉丸子是不能吃的,一种说法是过年敬了天才可以吃,也有的说是丸子在油锅里没有炸熟,需要炖了才可以吃。不过象那种叫炸鱼的丸子是可以提前吃一点的,也算是打打馋虫了。
   在各家各户都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一个人更是异乎寻常的忙——我家邻居二爷爷,他读过私塾的,也是我小学的老师。到了腊月底,各家各户都轮流请了他去写春联。写春联可是过年的大事,因为各家各户识字的少之又少,即便是认识字的也拿不起毛笔,不得已二爷爷每年在这几天里都要串大半个村庄。由于我家事情多,白天大人都忙,每年轮到我家写春联都是晚上。父亲挑亮油灯,提前折好了对联纸,准备了卷烟和茶水,等着二爷爷过来。我的任务就是在对面压着对联纸,每写完一幅就拿到平整的地方去晾干。期间他写一个字我念一个字,有时候也猜一猜下一个字要写什么了,猜对了就趾高气扬,猜错了就虚心地纠正一遍。看到我好学,二爷爷就一边写一边交给我一些写字的技巧以及春联的平仄和对仗,至今对我受益匪浅。现在,我一直保留着自己亲手写春联的习惯,偶尔也可以自己创作一些格律严谨的楹联和诗词作品在网站上发表,这些都是与当时的经历分不开的。
   写好了春联,大年就算基本备齐了,数着日子很快就是年除夕。穿上新衣,贴上春联,随着纸包里的那串鞭炮被挂到杆头炸作青烟、而后消散殆尽,我们的时光也被一同带走,包括非常疼爱我的小脚的奶奶。
   年复一年请二爷爷写春联的经历,我看到了读书的重要性和知识受人尊重的现实。于是励志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像二爷爷一样受人尊重。
   多年以后,伴随着纯真的童年和青涩的学生时代的流逝,我走出了那个偏僻的村子。每次回老家过年,丰盛的年夜饭端上来后,母亲总是不忘端上一碗当年的那种炸鱼丸子说:“我家小子爱吃这个,快吃吧,吃吧!”我知道,母亲总是记得我小时候爱吃炸鱼丸子的事情。
   如今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们,都可能觉得这不算什么,这种炸鱼它不是鱼,但对我是一种情结,因此便会倍加珍惜,就着童年的记忆把它吃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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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编者按】一篇很抒情的散文。过了腊月,要过年了。在过去,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事务了。小时,每到腊月,人们就开始盘算了,如赶大集,用家里可以处理的东西换点钱,个孩子做一身新衣服和购置必要的年货。做豆腐和摊煎饼是年货的开端,挑豆子,浸泡,然后磨。磨完,就下锅,挤压豆汁,最后是“卤水斩豆腐”,完成。摊煎饼,两大瓮头泡好的地瓜,切成小块,再掺上泡好的玉米磨成糊糊,在鏊子上均匀的煎熟,香喷喷的煎饼就成了型。接下来的就是蒸馒头、豆包、菜包等。奶奶用麸皮和豆渣发酵制作的馒头发面引子,的确值得推广。豆包的馅是用煮好了的爬豆加入一点糖精做馅,菜包是用萝卜丝加粉条、豆腐、葱姜花椒等调料作馅。枣馒头是一种特色食品,将每一块圆形的面片摆上一层红枣,做成金字塔一样的造型,在面皮边沿再做成花纹。随后就是炸丸子,有猪肉丸子、鸡肉丸子和鱼丸子等,是过年必吃的食品写春联,这个时候是最忙得了,写春联成了二爷爷的拿手本事。除夕,穿上新衣,贴上春联,随着鞭炮的炸响,新的一年来临了。说道炸鱼,虽然它不事实上的鱼,但对作者来说,那是一种永难消逝的情结。散文写的很有情感,既是一个世纪的写照,也是一个古老传统的再现。作者的文笔的确不凡,值得推荐欣赏。【编辑:悍雨啸风】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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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悍雨啸风        2021-01-23 09:38:17
  编读佳作,问好作者
是云,总要飘走的,因为风。
2 楼        文友:悍雨啸风        2021-01-23 09:39:02
  文章写得很有灵气,赞读了
是云,总要飘走的,因为风。
3 楼        文友:极冰        2021-01-23 11:45:06
  感谢高汝明老师赐稿山河如画!o(* ̄︶ ̄*)o
  
   您写的年味好浓郁啊!反正触动了我过年的打算,我原准备今年过年,以火锅打发家人。看到您家浓重的过年准备,我又想起我父亲浓重的过年饮食。所以,我打算不辜负自己,不辜负时光,好好地给宝贝们准备过年。O(∩_∩)O哈哈~
  
   真诚地道谢!感谢您的分享!感谢您支持山河社团!敬茶!远握!o(* ̄︶ ̄*)o
极冰
4 楼        文友:青豆荚        2021-01-24 19:09:16
  读了作者的备大年,真想尝试一下做豆腐、摊煎饼、炸面鱼———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大年过得轰轰烈烈,腊月备年,正月拜年,整整忙碌一个半月。春播秋收,庄稼人结束了一年的劳作,用辛劳换来的收货犒劳孩子、老人,敬天地、神灵,敬奉列祖列宗。炮竹声声,正是中国人浓郁的大爱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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