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丁香】钻戒(小小说)
情人节的晚上,身患癌症的兰英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公李飞飞送她一枚售价五万八千的钻石戒指。打开红色的精致礼盒,李飞飞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妻子的无名指上。顿时,美轮美奂的钻戒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映亮了妻子的脸颊。
与兰英结婚已经五年,李飞飞一直为没能给妻子一枚钻石戒指而歉疚。虽然婚后第三年他就赚足了购置戒指的积蓄,但想不到祸从天降,兰英被确诊,从此,生活的天平倾塌了。
经历了六轮化疗与放疗,兰英的身体相对趋于平稳,明显消瘦的李飞飞决定离开原先的单位,应聘一家效益稍好的公司。妻子心有不忍,坚决阻止。李飞飞却故作轻松:“没关系,我会注意的。”兰英心里明白,老公全是为了自己。其实李飞飞的心中还藏着一个心思,无论如何艰难也要兑现结婚时的承诺,送兰英一枚镶满深情的戒指。尽管大病以来,妻子对钻戒之念只字未提。
世事难料,命运总是捉弄人。去年下半年,兰英病情复发,医生诊断:“不会超过六个月”。渐渐清醒的李飞飞强忍悲伤,不敢松懈。他更加忙碌,除了继续四处问医求诊,安顿好妻子和女儿的日常起居,还利用晚上时间加班工作。
今年的情人节好像一点也不懂得人心,紧挨着辛丑牛年春节一天天逼近,念念不忘诺言的李飞飞时不时掏出钱包里的银行卡发呆。资金的缺额不是短期间能以填补的,怎么办?情急之下,同事欲去银楼为未婚妻购置钻戒一事,让他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也就在希望产生的一瞬间,李飞飞又犹豫了。这样做行吗?他的心在剧烈颤动,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良心,欺骗了心爱的人。然而,除了这样又别无它法,如果万一时间真的不够了,能让兰英带着遗憾走吗?
李飞飞拭去泪水,终于鼓起勇气跟同事说出实情,提出发票写上自己姓名的请求,同事的未婚妻深受感动赞许后,他网购了一枚款式新颖价格低廉的戒指……
情人节,收到了老公爱的承诺。躺着床上的兰英一定是被意想不到的幸福打动了,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涌出来。她用力艰难地直起身来,有些哽咽地说:“飞,谢谢你……这戒指我不能要。”
“英,你不用说了,我懂你的心思。”李飞飞连忙托起妻子,在她的后背垫上枕头,一边竖起食指,示意妻子不要激动。
“家里的钱差不多都花在治病上了,你怎么还要买这么贵的戒指啊?叫我怎么……”兰英一手使劲抓住飞飞,一手指着礼盒里那张写有售价的发票,急促地喘着粗气,心痛不已。
“英,英,别这样说了,你应该早就拥有了,是我不好,让你等了五年。”李飞飞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竭力摆出一副平静的神情,淡淡地说:“再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钻戒,春节前公司老板嘉奖我,重奖我为公司挣得了不少订单。”
“可是……”兰英还想说,李飞飞一把搂住了她。
情人节的晚上,他俩相拥而泣……
第二天一早,李飞飞赶去公司加班了。
兰英端详着手上的钻石戒指,望着伏在桌上画画的乖巧女儿,老公拼命忙碌的身影和日益憔悴的脸庞又一一闯进她的眼帘。
“不行,我已经拖累他们父女太多了。”她立即拨打妹妹的电话,让她去银楼无论如何退了戒指。
妹妹理解姐姐,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到了银楼却听到了一个令她震惊万分的消息:戒指是假的!
“戒指是假的,为什么发票是真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妹妹的心凉透了,愣在柜台前不知所措。
营业员见状,漫不经心地嘀咕着:“唉,类似情况多的去了,现在的男人不知怎么了,心眼子多了,玩偷梁换柱,玩张冠李戴……”
妹妹的直觉告诉她,姐夫欺骗了姐姐。
姐姐已经不幸,为什么还用个假戒指欺骗她?那枚真的戒指呢?……妹妹不敢往下想,脑海里不断闪现“人财两空”“落井下石”“久病床前”“大难来临”等流传甚广的世间悲情案例。
妹妹又急又气,姐姐怎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纠结中回到姐姐家,她本想说银楼业务忙暂时办不了退款,又想说银楼没有开门营业,甚至还想说银楼财迷心窍不肯退货,但当看到姐姐痛楚的眼神,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将去银楼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忽然之间,姐姐的表现令妹妹感觉言过了。兰英瞪着惊恐的眼睛,脸颊和嘴角上的肌肉在抖动。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可怕,静得听得清姐姐急促的呼吸。妹妹突然为自己的不忍耐后怕起来,一把搂着姐姐,连声说:“我是气急了瞎说的,姐姐想开点,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出乎意料,在不算短暂的沉默后,兰英终于开口讲话了:“飞飞已经尽到责任了。”
“什么!弄个假的糊弄你,这是尽到责任吗?”性急的妹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真的是送情人了,我决不会放过他!”
“别,别,你不可冲动。”姐姐兰英连忙摆摆手,声音柔弱而又坚定地说,“飞飞不是这样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就算他有了情人,只要对他好对我女儿好……我会巴不得了。戒指这件事就此为止,不准在姐夫跟前再提起了……戒指给我,我就戴定这枚戒指了。”
说着,兰英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钻石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顿时,美轮美奂的钻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映亮了兰英苍白的脸……
妹妹惊呆了,过了好长时间,她猛地嚎啕大哭起来:“姐姐,你怎么这样傻呀!”
兰英爱怜地拍着妹妹的肩膀,轻声地说:“不,我不傻。”那神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安慰妹妹……
(原创首发写于2021年2月16日修改于次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