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晚上 一个人在村庄里行走(外一首)
(一)
晚上,一个人在村庄里行走
所有触及的路径
都被黑夜给掏空,想象着
不远处有一根拐杖
会撑开一扇柴门
用敲打犬吠的生动做引子
划开夜幕,铺出一道热情的归途
可寒舍里出来的陌生乞丐,会让
思维以一种冰冷的方式冻结
再以极速的步子亲近孤独
(二)
亲情在另一个世界上活着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
早流淌着一枚干瘪树叶上的忧伤
所有的风度和高度,甚而
头上可鉴的油光,在这个
一个人晚上行走的村庄里
心照不宣,径直走向坟前的一抔土,一株草
落地,成形,随风,摇曳
(三)
即便动用哭泣的力量
搭上眼泪做交换也不行
一个人之下的村庄,有着一副
黑夜一般的面孔,心情
早将一颗向上的牵引给摇摇欲坠
村庄里找不到方向,于是
会有一种乡愁挺身而出
叠加着另一种乡愁
在村庄里发疯地生长
碾压着沦陷的影子,让村庄
四季里都看见滴血
(四)
村庄依在,只不过
所有想见到的人,还有一只猫咪
都流浪成树上的一个空空的鸟巢
在视线中愈去愈远,愈远愈模糊
直至模糊得在心里变老
老得一无所有,老得
只剩下思想上的骨头
(五)
村庄这么黯,还恋什么呢
那些散落在经纬间的故事
都早已找不到主人出来迎接
但还有一盘石磨,足以
把村庄黑暗的眼睛点亮
让母亲,还有父亲
一齐围绕着石磨动起来,于是
在那个力气欢呼的年代
母亲就像一枚火种
把父亲点亮在世间
把自己,给点燃进了土里
而那盘石磨,最终
亦被点燃成一个依然还活着的标本
在村庄的夜空里闪烁
(六)
村庄走不进去
那就再找个角度,譬如
站在村庄黑夜的至高点上
动用大脑的力量
把村庄拉成一根岁月的链条
让时光在节点里游弋
筛选记忆,很快
发小找到了,那只猫咪也找到了
还有好多久违的影子也找到了
倏然明白,这才是乡情的味道
这才叫生我养我的村庄
(七)
村庄停止了故事生产
也不再创造思维
幻想的影子,早躺在
一座老掉牙的古董里喂养时间
倘若印一张没人造访的门票
乡愁作底色
戳印,肯定烙在游子的心里
◎风来的日子
风来的日子
我们不叫它风
站在岁月的一隅,去看风
阳光,空气,水,流动的沙粒……
都会毫不留情地侵吞着我们的视野
当放下廉价的身躯
甚而摇着恭维的尾巴去迎合它们
它们呢,拟或早已将我们抛掷脑后
把我们硬生生地给做成
地上的一株草,一粒尘,一丝光
直至被风化成一个茫无边际的干瘪的细泡
风来的日子
我们无法抗拒,想象着
把自己化作一缕风,风声过后
我们是否还能找到各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