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今日小雪(散文)
今日“小雪”,其实无雪,在这个节气里,我想念雪了,想念那些细碎的颗粒落满我的头发,想念它们的温度在发间蠕动,然后像一条河沿着我的眉心,慢慢流下......
读过有关雪的情诗“我的世界下雪了,多想和你并肩走着,一直到白头。”说实话,在人生的冬天没到来之前,我未曾用心读过此诗,“下雪”在我的世界里,就两个代名词“稀奇好玩、洁白美丽”。活了半生,半生的前半生,我活在山里,或大或小,每个冬天总会有雪降临,我喜欢看雪花飞舞的天空,喜欢倾听雪落的声,喜欢那漫山遍野的雪色,喜欢行人匆匆后的串串深浅印迹,更喜欢独自一脚一脚踩雪的感觉。我很少伸手迎接雪花,我害怕因我的触碰它瞬间被伤成泪,我也很少捧雪为团的把玩,我怕冰封世界里再彻骨的寒,我怕冷,瘦弱的躯体会被冷折磨的畏畏缩缩。半生的后半生,我居住在了一座小城,很少遇雪,即使偶尔的邂逅,生活的忙碌,已是与雪无情了。
今日小雪,在一所依山而建的村校里,我倾心于沉默,无数的墙壁间,我向远方聆听,寂静的回音,悄然流入幽暗的心,我隐居在自己的影子里,漫步在万物的核心,所有的忧伤从生命之侧溜走,我的灵魂仅仅休憩在一片无人的微风草叶上。那些复杂的人、复杂的事、复杂的心情,都被一种洪荒之力封在了这校院之外。在幽静的校院树荫下坐久,我渐渐冷却,像石凳一样,鸟群享受着自己的歌,我合上书,看着平淡的人和事,生活里没有酒,我的生命却盛满醉意。
为缓解内心的压力和释然种种不快,我常驾车去撒欢,曾路过此村校,爱人极力要求停车去村校的小操场走走,我不明他内心的渴望,对于这样一块大小如农家院子,简陋到只有两个篮球架子的场子,我不屑一顾。眼前的工作任务、阶段性生活目标,压力充斥着我的每一个细胞,虽身处短暂的欢愉之中,心却在奋战,脚步仍然匆匆......我宁愿与之擦肩而过。村校、村校的名字、以及村校的小操场,被留在我欲望的间隙里憩息。
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勒住了生命的咽喉,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已疲惫不堪,生与活的情结需要立刻起死回生,爱与情的感觉需要在血液里升温,一些再也无法承受的摧残与折磨需要尽快的逃避,村校就这样成了我人生的驿站,一场灵与肉的拯救在这”简单“的村院中进行,一段鲜活的旅途就这样遇见。
村校里七八十个孩子,百分之五十左右是单亲,百分之九十五是留守,只百分之五有爸爸或妈妈的呵护。同一片天下不同的个体,同样的处境不同的选择,我不能给这样的状况下个定论,或许是因爱情的力量,偶然有了这些孩子,或许是物欲的诱惑,这些孩子又失去了爸或妈。我问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妈妈,孩子含泪点点头,他忘了是哪一年岁的中午,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接走了妈妈,他在车后追跑,“快回去,过几天妈妈给你买好吃的。”这是母亲摇下车窗扔给孩子的最后一句话。我问过一个七岁活泼的小男孩为什么妈妈要离走,一张灿烂的脸立刻悲壮,神似大人的口气拒答了这个问题。村校里每天人来人往,一人一世界,一脸一情节,小小的村校满是故事:灰色的背景,青涩的起因,苦痛的经过,勇敢的高潮,不同的发展,温暖的结局......在这里,依然是张三李四王麻子,却相处如家、简单和谐。本不幸的孩子们,在这里,是幸运的,他们不仅仅是这里的学生,更视为村校的儿女。我在这里,不经意间接受着灵魂的洗礼与超度。曾竭力的把人分成两半,一半归于工作,一半归给生活,岂不知,只有完整的的人才能快乐的工作,快乐的工作场所才能活出一个完整的人,生活包括工作,不注入生活情愫,工作似乎也难以取得完美的结局。曾在工作中一身的戾气与急躁,在生活中一味的忘己和仓皇,在这儿,在一双双令人疼爱的瞳孔里,在一个个活生生的故事里,在这用心触碰产生快乐的村校里,我遇见了自己。
今日小雪,在这落雪无痕、听雪有意的村校里,我真切的想念雪了,我想念它雅在外,淡于心,起舞,盛开,清芬自来......想一场踏雪寻梅,去遇见梅香,遇见美景,遇见迷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