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春】那年的春天有了遗憾(散文)
那年的春天,似乎来了很久,但早晚的寒凉尚未褪尽。清风温柔了许多,中午太阳的温度也刚刚好,适宜于散步。草木也是刚刚知道春天来到身边,准备开始透芽,花虽有了要开放的欲望,但还蜷缩在枝头。季节知道,用不了多久,遇见的将是一个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大美时光。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春回大地,万物苏醒的日子里,他却在一次不小心的迷失中走丢了,而且一走便是后会无期。
偶尔想起,除过惋惜还是惋惜。他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单纯善良之人,不知为何,最终没有走出内心的孤独,最终没有因为那年春天的竭力挽留而转身。莫非世上的春色再美,也美不过他心中向往的那个春天吗,也美不过他心中的那片桃花源吗?他是为了追求更好的春色而去的吗?
见他的第一面,是在一个学期之初,他是从外校调过来的。那时的他,年轻帅气,充满朝气,穿着时尚,在我们这些平日里熟悉的面孔中间,略显得与众不同。他中等个子,人很清瘦,特别是发型,较长的头发总是向后背着,而且有点挺拔,多少提升了他的高度。他的五官很是精致,找不出半点毛病,只是他的大眼睛里,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忧伤。他很少言笑,但与人交流起来,还是会带上腼腆的微笑,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他的衣服一年四季就那么几件,但穿在他身上,不仅得体,而且极其凸现气质。单从外表来看,他是一个独特的人,而且多是独来独往,似乎与之交心的朋友不多,所以对于他的了解,我也只是个大概。
他的才华与他的外表应该是统一的,这是熟悉之后才发现的。他弹的一手好吉它,再配上当时流行的伤感乐,简直是校园中的一道风景。记得有一次,我们学校举行“庆五一”文艺节目汇演,他是主持人。一身合体的西装配上有磁性的普通话,再加之带些激情的演说词,成为孩子们关注的焦点。这只是个开始,当他怀抱吉它,深情地在舞台上独唱时,便将整个活动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台下孩子们的掌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些女同学激动地跑上了舞台。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一个音乐天才,他是一个用心用情演唱的歌者。
在他迷失的前一年,当时一首《成都》曾经唱遍大江南北,是他,用《成都》的曲谱,改写成了自己地道的小城,唱出了对家乡的至亲至爱,而且一时间,在小城内引起了轰动。如今,这首歌,这声音永远留在了腾讯视频。有同事说,想他了,就去听这首歌。我一直没有这个勇气,一次偶然听到,还是身不由己地泪眼朦胧。不是我多情,也不是我脆弱,只是我从不相信,这么鲜活的一个生命会在瞬间消失。
一次,表姐家的儿子结婚,我在被邀请之列。我们亲戚们自然是坐在一起的,而且作为舅家人,是被安排在了首席位置。亲戚们长时间不见,都有说不完的家常。当我正沉浸在亲情的欢声笑语中时,他不知从那里看到了我,像个小孩子似的兴奋地跑在我跟前,热情地问我怎么也来了。于是,我俩就坐在一起拉起了闲,说着说着,还论起了辈份。我高他一辈,按理说,他该喊我姨,不过在这个人情逐渐淡漠的时代,何况我们又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作为同事,还亲切些,作为亲戚,实在别扭,即使这样,他还是高兴地对我说,以后应该喊我姨,论年龄,倒还可以,可让他喊我姨,我心里总不舒服。但他似乎想从我这个“姨”身上极力得到一些母爱的安慰,这是以后感觉到的,不过,他倒是叫我姨了,被我笑着拒绝了。此后的一次,我们相遇在楼道内,他有点慌张,他大概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吧,最后,也只能是我笑笑,他笑笑,算是打招呼吧。我当时不明白:在如今这个亲戚只有一两辈,甚至还有些人六亲不认的年代,倒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渴望亲情与爱呢?
与他最后一次的对话应该是在教室外,当时,我们是带同一个班级,面对的是相同的群体,所以有共同的话题,便是讨论某某学生怎么样。记得当时我正因为上课某同学不认真听讲而生气呢,正好遇见了在楼道内沉思的他。我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只是连发炮珠似的对他说,某某同学这学期纯粹不像话,可能也考不上高中,这个班级糟糕透了,上课个个像那木乃伊,死气沉沉的。可他听后,却用极其认真的口气对我说,娃娃们都是好娃娃,他们上课都很乖的。而且满脸的严肃,像是不驳倒我誓不罢休的那种坚持。我笑了笑说,可能是我管理无方,或者是期望太高吧。后来因为铃声响声,我俩便各走各道,从此以后,再无交集,即便是毫无意义的争执,也成了一种温馨的回忆。
他走失后,通过别人之口,我才知道,他是三岁丧母,是由父亲独自一人拉扯大的,仅此而已。也不知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的心底里究竟住着怎样的悲伤。他和我开会时曾是同桌,以至于他走失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有身旁孤单的桌子,陪伴着我,看见那张桌子,自然就会想起他。如今,桌子易主,往事渐淡,唯恐有一天,连他的影子也模糊起来,于是,趁着回忆不老,留存一些与他有关的文字。
又是一个相同的春天,又是更好的一季鸟语花香,而他,却永远留在了那年的春天里。即使窗外的风光如此曼妙,将不再与他有何关联。他负了那一年的春色,也让那一年的春天留下了缺憾,提起那年的春天,即使曾经有过多么的繁华,想起,念起,不见花开的喜悦,全是百花谢幕的忧伤,没有了万紫千红的争艳,有的是雨打花凋的遗憾。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那年的春天,是否他还会用生命在吟唱呢?那年有个春天,实在是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