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人间值得】选择(征文·小说)
一
深冬夜晚的街上,寂寥、清冷,没有一个行人,车辆也少见。就连路灯投射下来的寒白色的光,也泛着冷凄凄的色彩。骑电动车时,白灵把自己从头到脚武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还是不断有小风透过看不见的缝隙钻入身体。里外夹攻阵阵寒意的侵袭使得她时不时就要缩一下脖子,身子不自觉地抖动一下。她努力稳住身子,两只手紧紧把着车把,尽量不因身子的打颤而翻倒。
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走吧,白灵在心里说。
就在刚才,公司总经理程远殷勤地把车开到她身边,说,美女,这大冷天儿的,就不要骑车了吧,我去送你。白灵连忙拒绝道,不劳程总费神了,再说了,明天上班还要骑车的,所以必须骑回去。明天我可以顺路接你过来嘛。白灵快步走向车棚,嘴里说着谢谢程总,我还是骑车回吧。
一年前,白灵所在的事业单位园林绿化场裁员,她毫无悬念地被裁了。大伯子的场长一职一卸任,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场子里待的时间不会久了。心里的恐慌便像茅草一样疯长了起来。那段日子,她烦躁、易怒,一听到丈夫卢前那说不清的咬舌音就莫名地要发火。仅仅几个月,就像过了几辈子似的。先是正是意气风发的大伯子因事被人告发,不得不卸职,接着是自己被裁员,再接着就是东奔西走到处找工作。她到超市做过收银员,在菜摊上帮人卖过菜,到街头帮人发过小广告……最后应聘到这家装潢公司做办公室文秘,说是文秘,其实也就是一打杂的,无非就是接接电话、装订装订文件、打印个材料啥的,真正文秘干的写写画画的工作,以她初中生的文化也干不了,也是另有人干的。
年轻时候的白灵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皮肤白嫩水灵,丹凤眼里流淌着水样的波,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说不尽的风流婉转,道不完的风情种种。数年来的优雅生活,使得白灵的色彩并未像她的同村女孩一样被岁月消磨太多,最起码保持了她这个年龄段生活优渥的女性风韵。到公司不久,程远就注意到她了,嘘寒问暖的,一副自己人的模样,远没有上司与下属的生疏感,白灵一边被感动着,一边却又本能地拒绝着他传达的关爱。
一次,公司组织人员到外地培训学习,由程远带队,原本像白灵这样的打杂人员是没资格参加这样的技术性学习的,但白灵却被点名参加了。她曾为此而困惑,暗忖,难道领导层写错名字了,还是吃错哪门子药了。不管怎么说,白灵是跟着大家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学习,培训期间,不但有工资,还有出差补助,更重要的是还拿到了结业证,以后公司技术部再招聘技术人员,她就能持证上岗了,那样的话,不但工资上比这个文秘成倍增加,而且体面。一个打杂的跟一个技术层人员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培训期间,白灵一直觉得有一双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着,待她转向目光的方向,却又没有人,远远地只看到程远在认真地记笔记。有时,他正好抬起头来,灼灼的目光与白灵怯怯的目光相遇。他就自信地、意味深长地朝白灵笑。白灵呢,就红着脸低下头。在他的目光里,白灵读出很多内容,首先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够有资格来参加这个培训的原因,其次还有关切的、探询的、游离而又聚拢的、清澈而又暧昧的……白灵心里不由一激灵。
二
在白灵脑海里画面播放完一个片段后,白灵也到家了。
孩子们已经睡下,客厅里开着电视,卢前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嘴里嘿嘿嘿地笑着。白灵开门,在玄关处换鞋、脱外套等悉悉索索的声音并未能够惊动卢前,他依然看着手机屏笑着,时而还一拍大腿,嘴里叫着妙啊!白灵心中忽然就升腾起一股火苗子来。真是低俗!白灵在心里说。之前,白灵曾多次说他,能不能天天不要抱着个手机嘿嘿嘿地笑,手舞足蹈的,跟个疯子似的。卢前便一脸无辜地用他那特殊的咬舌音说,不让看这个,你说让看啥吧,今天又没有球赛……白灵说,收拾家啊,你看看家里,到处乱七八糟,脏兮兮的……白灵的话还没说完,卢前就截住她,啊?我一个大男人,见天价给你收拾家,那你管干什么。我说卢前呀卢前,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你看我每天早出晚归的,觉得还不够累吗?难道家务就得分得清清楚楚,非要女人做?当初你是怎么在我妈面前夸下海口的,啊?你都忘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妈,你别管了,白灵交给我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我保证不让她受丁点委屈,让她那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时我可还没答应嫁给你呢,你就妈长妈短地喊我妈妈——也不害臊!别什么不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了,倒是你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了!谁让你是女人呢?这世上,女人做家务天经地义,我这已经不错了,一天给你做两顿饭,你还想咋样?场里付泉、朝兵他们连饭都没做过,根本不会做!你又是不知道!以前,我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啥也不会做,为了给孩子们做饭,啥都会做了,你还不知足!我一个大男人,你还想我怎样啊?就除了没有替你生孩子了!卢前梗起脖子,瞪圆眼睛,一副要与白灵据理力争到底的模样。几番下来,白灵只好认输。在卢前的人生哲学里,夫妻之间的男女分工就该这样明显,当然了,这与他的成长环境不无关系。而作为一个丈夫,他也是自己的选择,能怨谁呢?
卢前兄弟四个,他是家里的老小,当年计划生育作为一项基本国策在中华大地上开始严格执行。母亲怀他时,风声日紧,在某单位当小领导的父亲费尽周折,托人无数,才没有被乡里计划生育工作组拉走做掉,用父母后来的话说,他是捡了一条小命儿。上面三个哥哥,个个长相俊逸,事业有成,唯有他不但长得没有哥哥们俊朗,而且还天生的咬舌,说不清话,吃饭了吗,他会说成死反了吗?工作上的事,需要反复多听几遍才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光如此,他说话时还老是往出喷白沫子,嘴角流着些微的涎水。父母看他这样,越发娇惯了,他就在父母的庇护下愈加得意忘形,为所欲为。上学时不好好学习,跟人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中考时没考上高中,父亲托关系让他上了镇上的高中。高考时,连考三年连个最末流的大学也没考上,才算对高考的事作罢。在家里溜逛了一段时间,大哥凭自己的权利把他安排到事业单位园林绿化场工作。
白灵直奔洗手间,先用温水哗哗啦啦洗了脸,脸部那些因寒意侵袭而泛起的微微麻意顿消,觉得舒坦了点,便开始收拾起来。地上,扔着的儿子的铅球、足球,沙发上是女儿的外套、书本、卢前的袜子……她一一规整了,开始扫地、收拾厨房里那一摊子,拖地,然后洗澡上床,明天早起做早餐,喊丈夫儿女起床吃饭,打发女儿儿子上学,马不停蹄地上班……这就是白灵的日常。由于离公司远,白灵中午在公司吃饭,晚上几乎天天加班,每天都是十来点才能下班。午饭和晚饭,卢前负责给孩子们做,但是从不收拾,坐等晚上白灵下班回来一并收拾。
白灵曾经争辩过,吵闹过,一切非但无济于事,更让自己平添一层堵,干脆就不说了,都是自己的选择,认了。
三
白灵出生在豫北一个小山村。山村乱石遍布,土层贫瘠,吃水困难,上千人的小村庄全赖一股指头肚般粗细的山泉供应。逢春季干旱,用水量大的季节,那水就真成了贵如油了。村民们没日没夜地排队等候接水,吃的、用的、点豆种菜播种庄稼的……自然环境的恶劣,导致村民的贫穷,贫穷几乎就是落后的代名词,村里不重视教育,孩子们,尤其是女孩子都上个小学毕业,甚至上个三四年级就退学了,母亲们会振振有词地说,上那个干啥,上再大还不是要嫁人的嘛,父亲们则会说,女孩子嘛,能写自己的名字,认得男女二字,出门打工上不错男女厕所,就成。
随着社会的发展,姑娘们出门打工日益成风。出门打工直接给她们带来的好处就是,眼界开阔,心气儿高了,像杨树拐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自然入不了她们的眼。她们私底下说,即使留不到城里,最起码也要离开山吧?村里的小伙子难讨媳妇,这让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饿肚肚的村民们不由恐慌起来,于是,想方设法要搬迁到没有山,且水源充足的大地方。
那年,园林绿化场卖房基地,村里接到消息的村民立马通知几家要好的邻居,大家一商议,呼啦啦就一起来这儿买房基地盖房。美其名曰,往县盖房了,事实上,这里离市中心尚有二十多里地,是不折不扣的农村。
白灵家搬迁过来那年,她正好小学毕业,看到附近村庄女孩子们照样上初中、高中,搬迁的几家有女孩子的便被触动,于是让女孩们继续读初中。白灵每每想起来,不得不为自己感到庆幸,就算拿到今天来说,这个小小的初中文凭对白灵来说还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的。
场长,在这些小老百姓的眼里无疑就是个大官儿,而且还是对他们有着支配权的官儿,浇地啦、房基地以外的某些角角落落的支配了,还要场长说了算。这些迁来的农户便都或多或少对其有着某种敬畏,奉承讨好者有之,敬而远之者有之。风韵犹存的白灵母亲不知何时居然跟场长好上了。时不时找个由头往场里跑,以至于到后来场里就像他们家一样,她几乎天天带着白灵和弟弟到场里食堂吃饭,甚至住宿。场里食堂吃得好,宿舍有空调,冬暖夏凉,自然对她以及孩子们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卢前比白灵大十岁。一开始,卢前吐字不清地喊白灵爱怜爱怜的,让白灵非常反感,常常噘着嘴,哧溜一下就跑开了。天天在一个院子里吃饭、睡觉,慢慢地就像一家人一样,适应了。也就不再排斥他的爱怜爱怜的呼唤,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问他作业上不会的题。
初中毕业后,白灵毫无悬念地不再上学,天天跟着母亲在家里或者场里转悠、纳鞋垫、偶尔逢场里有点临时活儿就做做工,挣个零花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灵母亲常常故意在白灵前说,看人家卢勇多能干,看人家卢勇多勤快,看人家卢勇挣的钱多多……
直到有一天,卢前的大哥,也就是场长亲自带了卢前和礼物到白灵家求亲,懵懵懂懂的白灵才似乎明白了母亲之前的举动。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她说,不行!这怎么行,我才十七岁,离结婚还远着呢!心里边却想,他都多大了,都可以做我叔了,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咬舌音,一旦语速快了,便只听得乌拉乌拉的,一片杂音,一句也听不懂!
大哥倒是不生气,笑眯眯的,没事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反正我家四儿也不缺对象,这不,天天有媒人上门提亲,我们还要挑拣呢!没有工作的还要考虑考虑……白灵母亲一双眼睛不时给白灵送来闪电样的光波,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么好的亲事,可别一下说死了!嘴上却说,小孩子家的懂啥,是啊,人家卢前可是国家正式工作人员呢!卢前咧嘴笑着,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那衣那衣,白灵扑闪一下眼睫毛扫他一样,正好看到那双窜动着热辣辣小火苗的目光,而嘴角一颗明晃晃的珠子在刺目地晃动,白灵厌恶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白灵洗完澡躺到床上,习惯性地拿起一本杂志想翻看几页,一页尚未看完,困意便袭了上来。迷迷糊糊中,有人在亲她、摸她,她使劲儿睁开眼睛,却像被502胶给黏上一般,怎么也掀不开缝隙。一个人影却在眼前晃动,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没错,是他——程远。我明明拒绝了他呀,我明明开门走出去了呀,怎么回事?白灵在心里说。虽然她很疲乏,可是还是不由自主被他带动得动作起来。不消一会儿,她居然听到自己清晰的娇喘声,天呀,这是怎么了?
那是前天,白灵被通知晚上留下来加班,随着下班的电铃声响起,陆陆续续走完了人,白灵心中不禁疑惑,怎么?让我一个人加班?不一会儿,程远进来了,笑意吟吟的,用一种异样的声音说,白灵姑娘,你好啊。白灵连忙站起来,两只手在衣服上不自然地摩擦着,嘴里轻轻地应和着,程总您好。跟我客气啥,来,坐坐坐,今晚就咱俩加班,不急,咱们可以慢慢聊天慢慢干活。程远嘴上说着,走近白灵,一只大手慢慢慢地伸向了白灵那只白净的小手。白灵本能地要甩他,可是他那手却像把钳子似的,白灵甩了一下,基本纹丝不动。白灵的脸涨红起来,急急地说,程,程,程总,咱们不是还要加班吗?什么加班,这就是加班,懂吗?我的傻姑娘!他的口气里透着一种甜腻的、轻佻的,甚至还有某种霸道的味道,让白灵感到一阵阵眩晕。就在他的手伸向她的胸部,肆意地揉捏她的双乳,接着向下面的私密处游移的时候,白灵发疯般地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小声说,程总,不,不要,不要啊!程远的手忽然松懈下来,说,好吧,不强求。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对你,我有足够多的耐心,我相信,你迟早是我的……语气里透着不可商量,不容置疑,没有回旋余地的霸道。白灵的胸口突突突地跳得厉害,她不觉捂着胸口侧身依靠在桌子上。直到她确信周边再也没有程远的气息,她才慢慢站起来,直到走到车棚骑上电动车,她的心口还在噗噗地小幅度地彰显着刚才的不平静。
而现在,他怎么就……白灵这样想着,心里却又似乎是乐意的,于是,不由自主地更加迎合起来……
早上醒来,白灵发现自己和卢前两只胳膊、腿相互交缠着,才恍然想起,昨夜原来自己是做梦了呀,真正跟她行了云雨之欢的还是卢前。想起卢前之外的那个男人,她的脸忽然像被打上一层红色的油彩,闪耀着亮红的色泽。
很久一直进不了状态,年前偶尔来了一次灵感,就把身边的一个故事写出来了。
再次感谢姐姐鼓励!抱抱姐姐。
很久一直进不了状态,年前偶尔来了一次灵感,就把身边的一个故事写出来了。
再次感谢姐姐鼓励!抱抱姐姐。
再次感谢大哥!祝大哥写作愉快!
很久时间以来,为了生存而努力干活,一直无法进入状态,年前心血来潮写了这个,虽然是我好久以来比较满意的,但用小说的眼光来衡量的话还是太直白和僵直了。再次感谢妹妹,祝妹妹写作愉快,佳作多多!
哎,就像刚才我在群里说的那样,无法进入状态,硬写,总是有点干巴和僵硬啊!谢谢哥的用心读评,给我找了那么多错别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