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美娘(小说)
深山藏古寺。
但深山也藏美人。
确切地说,这八百里群山不仅绵绵无绝期,还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既然上苍造就了这么一个神仙都眷顾的地方,那么从遥远乡村逃进这里的美娘,自然也是心灵的返璞归真。
时值深秋,美娘来此居住已经有五年了。五年来,似乎她修身养性之后变得更美了。本来她就是一个美人胎子,只不过生活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就因为她是白虎,就因她没生下一个孩子,至后丈夫也不幸而死,于是家族并群起而攻之,最后她只能以泪洗面,带着满腑的委曲,逃离家园,不然恐怕连生命也不能保证。总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有人袭窗,更重要大门一开,满门的垃圾,惨不忍睹。思前想后,这还怎样生活,不如就逃避吧,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以此来安度余生。
那个时候,她才三十出头,然结婚却七八年了,依然肚皮没有动静。丈夫叫姚远,尽管没有蔑视她,但不能生育也是大家闺秀一忌,那是要让人指指点点的。背后总有一股凉风在袭击着她的脊梁骨,只让她感觉如刀在割。
她也曾报过警,警察来过也很无奈,说是并没有遭成人身伤害,一些风言风语他们管不了,也没法管。求助社干部,社干部虽然爱管,可是也管不住这此鸡毛蒜皮的事,只能对当事人给予一句批评了得。久而久之,风言风语更烈。一座老房子,瓦也不知换了多少回,有时下雨,一人躺在床上,那滴答滴答的雨滴,就像她哭泣时眼泪。长夜漫漫,一个本应青春袭人的少妇,却在这无知落后的愚寐里不能自拔,如秋后的落叶摇摇欲醉。
终于……也或是痛定思痛。在对亡灵深深致以几个响头之后,她终于省悟。与其这样在流言里挣扎,不如逃出去,去闯属于自已的一片宁静天空。要走就走的远远的,一个让人找也找不着的地方,这样或许会还自己一个最真实的心安。
是的。尽管她是所谓的白虎,可这有什么办法,娘把她生下来,当长到十八岁还不见隐密的青丝,她也觉得不正常。所以她从不敢去大众浴室去洗澡,既使天再冷,她也是一人,仅用浴帐在家一人偷偷的洗。其实她的各方面都很正常。她的头发长而黑,就像瀑布,使她自已也忘记自已哪里有缺陷。不过对此她从不敢问人,只能以生活的微信而面对。到二十二岁之时,有媒人给她做了一次媒,是邻村的一个俊后生,人到挺老实,据说有病。可是你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哪里有病的样子,于是没有忧虑就嫁给了他,这就是前面所说的丈夫姚远。
起初他们过得很甜蜜,妇唱夫随,但好日子不长,一年之后,婆家就对她起疑了,为什么结婚一年,媳妇肚子还没什么变化呢?再三催促之下,她也到医院求过医,可医生说她并没有什么毛病,医生到是建议她丈夫最好也来查一查,可是丈夫姚远根本听不见劝。就这样三年之后,婆家就坐不住了,反过来诬陷她,说她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鸡;另外从儿子嘴里也得知,原来她还是一只白虎,于是流言一下就满天飞,还鼓励儿子离婚,但姚远只认一个理:"她有什么错!是的,她虽是白虎,但我就是爱她,除非我死。"
一天,家人都出去做工去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一天不出工,一天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你就挣不到口粮。也不知怎么的,那天或许是美娘在夜晚受了风寒,早晨起来就叫头痛。姚远很帖心地说:"媳妇,今天你就不必出工了,我去。"他走之后,婆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指桑骂槐骂了一通。她极力想起来,可是身体虚弱得就是爬不起来。也许是婆婆看媳妇没反应,一下就火了起来,既然从外端了一盒凉水,泼到媳妇睡的床上。尽管不是数九寒天,但这种没有温暖的的举动,也是丧失天良啊!
此刻,背褥皆湿。她不仅一惊,还不得不咬牙切齿硬撑起来。对,被子不能不晒,可是刚一滑下床,也许是急火攻心,她眼一黑,就倒了下去。直到丈夫半途收工回来,见此才问清原由,气不打一处来的姚远,拿起锄头就要拼命,多愧乡邻的阻栏,才没有遭成严重的后果。从此,姚远就与父母埋下了水火不容的种子,从此美娘再也没有清静安逸的日子。
姚远本来想和父母分家,可是房屋只有三间,加上姚远也是父母老来得子,不说分,就是不在屋檐下都不可能。一当到吃饭的时候,美娘总是夹一些菜躲得远远的,深怕一句不合,就把家搞得鸡犬不宁。
但是时间一久,矛盾反而更突出。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姚远从街上买了一个大西瓜回来。因为天热吗?也是想哄媳妇开心。正当他和媳妇在房间用刀切的时侯,刁难的婆婆就闯了进来,只一个挥扫的举动,"让你吃!让你吃!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父母?难道你们是从大树丫里掉下来的吗?"之后的话根本就不能听了。本来姚远也是想把瓜切了,分一半给父母,可是瓜还没有切,一只大西瓜就被摔得四分五裂。如此姚远不得不怒火万丈。刚想举刀,美娘眼急手快一把夺下,可是就在这时姚远都因心脏不适倒下了,脑袋还撞在了桌角上,顿时鲜血直流,从此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等于是天陷地塌。姚远的妈还在呼唤:"儿子啊,都是你娶了这个白虎克星啊!"哭声也是惊天动地。乡邻们闻讯赶来,此刻到成了美娘的错。什么不该夺刀,要是不夺刀,他就不会摔倒,也就不会失血而死。其实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激动。美娘不是不知道,近八年来,与他每作爱一次,其先不知道,还不知道害怕,当得知他有这么严重的疾病,每作爱一次都心惊胆颤,就像是在走钢丝。尽管他们有性生活,可总是半途而废,那种意犹未尽,时时都折磨着她。就是如此,她也没有想到离婚,总是安慰丈夫说:"不急,慢慢来,说不定总有一天能成功。"有几次倒是成功了,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排卵期,也只能期待下一次,期待苍天不负有心人。确切地说,她的心也累,有时也想,女人吗,不生儿育女就不会完整。
或许是命运提弄人。当丈夫的阴影完全浸蚀她的心之后,如同她看破红尘。如再不走,恐怕自已就再也没有机会。姚远一次,他的一家,定把她看着深仇大恨。好在她也有好生之德,念归念,她也要尽一个媳妇之责,把丈夫的后事打完,直到他入土为安。办完事,夜漆黑如墨。当家人还懈于防备。她就怀揣着仅有的一百元钱,就消失在她所熟悉的村庄,她根本不知道尽头在哪……
如今转眼一晃就有五年。不过初到深山之后,她才发现新大陆。这里山青水秀,虽没什么人烟,却也有一个破庵。尽管好久才来一个人烧点香进点贡,但也能满足她的生存之道。人来,她就远远偷偷地看,人一走,她就以获得贡品为赏赐。不久,心就完全平静了。
仅仅过了半年之后,她就不在逃避,而是尽力和来人交谈。有时陌生来也把她当作尼姑,她也信然接受。她说,她就是上天派来的,为了适应此地的生活,她不仅求来了种子,还求来了烟火。开荒种地,本就是家长便饭,从小就如此,驾轻就熟。不料一年后,粮食蔬菜大丰收,她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只要烧香者需要,总是懂得施舍。从此破庵也成了她的家。
既然是家,开荒种地之余,她还要修庵。有的自已做不到她就请香客,不过大家都乐意去做。做完她也会赏一些粮食与蔬菜,人们也乐意接受。据说,吃了这些粮食与蔬菜,一家人就能免灾……
这不又一天的清晨到来,已是春天了,阳光多么明媚。而这山里的一角也是春意盎然。或许也是鸟鸣山更幽。你看:绿树掩隐的小庵,早已焕然一新,只是还没有一个新名字。原来叫尼姑庵,但她觉得不好
因为她还不算是一个尼姑,只能算忠诚的佛家俗弟子。某天忽然想信手就拈来一词:明净!对,就改作明净庵,也就是正大光明的意思,无非就是给自已一个心安理得。
事又揍巧,正愁没人书写的时候。有人寻芳客却悄然而至。当听完美娘的故事。寻芳客道:"如不辟邪,我就毛遂自荐来试试!"美娘一看来者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凡尘高人,就说:"寻日,不如撞日,那就请把。"当寻芳客气贯如虹写下明净庵三个大字,不过却是在尼姑庵牌反面写的,写完就飘飘欲仙而去……
美娘也觉得新奇!只是在那个年代,虽说明净,但也是要偷偷摸摸。好在是在深山,也就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人心还没有那么灰暗,想干什么就是什么,无非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罢了……
不过到后来,这美娘还真成了高师,显然这是后话!
尽管一生没有儿女,却过得有滋有味,想喝水,这里有山泉,想唱歌,一句山谷就能回荡……
其实美娘的故事,还有很多。转眼,几十年光阴已过。现在美娘依然还在明净庵,尽管岁月不饶人都快七十,可是她的眉宇间,依然风韵犹存。
她虽然不再开荒种地了,可是却享受桃园般这亲手劳作的修为。她说,百年之后,她也要葬在这里,永远用笑脸看着这明净庵,看着这盛世图腾的前因后果……
朋友,我的故事快讲完了,你知道那个写了明净庵的寻芳客是谁吗?他就是我爷爷。
虽然他早作古,但他在我小时所讲的故事,时时就会像电影在眼前浮现。如不纪录下来,来生我很难去面对天堂的爷爷……
今天总算快写完了。当我走出屋外,沐浴着盛世的阳光,美娘就会化着桃关朵朵,或许她也和我一样,当走出明净庵,那绿油油的青菜,就会还来一个声音:美娘,我就是你的心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