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新】月沉沦(微小说)
一
张占胜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也是首批随军挺进新疆的一员。1949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河西走廊,兵临玉门城下,直叩新疆大门。浩浩荡荡的大军不辞劳顿,日夜兼程从茫茫戈壁滩中穿插行进。途中天气情况相当恶劣,气候干燥加上沙尘暴,一望无际的滩涂上除了骆驼刺就是戈壁沙石,一派荒凉……
当时盘踞在新疆的国民党军队有七八万人之多,由陶诗岳总司令任总指挥。陶诗岳很聪明,眼瞅着大兵压境,兵临城下,假如再不缴械投降,再敢负隅顽抗肯定是死路一条,甚至于全军覆没!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就义无反顾地投诚起义了。
从此,新疆宣布和平解放。
紧接着,部队接到了党中央的指令;命令全体官兵编制不变,就地转业,化剑筑犁,屯垦戍边,建设新疆!
当时许多战士都有些想不通,即舍不得离开部队,又舍不得生死与共的战友情……部队领导坚决执行党中央的命令,审时夺势,当即成立了工作组,大力宣扬党的战略方针和宏伟蓝图。并给全军将士们做了大量的政治思想动员工作,之后便号召大家解放思想,放下包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挖地窝子,托土坯盖房屋,开垦荒田……
经过将士们的齐心协力和辛勤劳动,吃饭住房的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然而,摆在部队面前的首要问题就凸现出来了,那就是个人的婚姻问题!没有老婆,军心肯定是不稳的。部队里绝大部分是男同志,女同志少之又少,大熊猫般的珍贵……
张占胜接到父母亲的来信,让他回老家去寻个媳妇。张占胜既兴奋又纠结,自己目前一贫如洗,除了身上的黄军装,其他的一览无余。于是请好假之后,就厚着脸皮向指导员借了一块手表,之后便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奔波,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山东老家。此时正值春季,田野里一片葱绿,莺歌燕舞,春意盎然……
张占胜回到家乡之后,居然心比天高,一眼就看上了村子里公认的大美人秦香兰;秦香兰身材苗条,樱桃小嘴,柳叶眉,毛桃眼……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都对她仰慕已久,垂涎三尺……
秦香兰在父母亲的胁迫下也相过几次亲,却始终没有遇到中意的。当张占胜站到眼前时,但见小伙子一表人才,一身整洁威武的黄色军装,显得威风凛凛,顿时被他的气质所折服倾倒……
再说目前流行的口号是:一人去支援边疆,全家光荣!
婚事就这样匆匆敲定了。不几天,张占胜就和秦香兰领了结婚证,办了个简单的婚礼,披红挂绿,入了洞房……
不几天,秦香兰就跟随着张占胜来到了遥远的新疆——呼图壁县马桥农场。当荒凉的连队呈现在眼前时,秦香兰皱着眉头,一脸的茫然。但又能如何呢?毕竟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是想反悔已晚亦。
不得已只能定居下来,和部队里的战友们同甘共苦,战天斗地,任劳任怨奋斗着……
秦香兰的肚子似乎不太争气,竟然一口气为张占胜生了四个丫头片子……这在山东老家可是犯了天条大忌!千百年以来,家乡有一条不成文的旧传统习俗:谁家要是没有男孩,就等于断了香火。没有儿子顶立门户,可能要背骂名:绝户头,上辈子肯定是做恶多端!
后来,两口子依然不死心,继续努力,终于在第五胎盼来了一个带水鸡的儿子,这下可把两口子高兴惨了!经过商量一致同意,忙里忙外杀鸡买酒买肉请客吃饭,一时传为佳话!
二
日月如梭,随着几次工作调动,张占胜一家人几经周折,最终在农六师矿务局扎下了根。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并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了。最小的垫窩张士军也娶了媳妇,工作是矿务局车队里的司机,这也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好工作。
张占胜活到了九十二岁高龄,最终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从此,家里面只剩下了秦香兰老人。她是个苦命之人,任劳任怨奋斗了那么多年,和成千上万的家属一样,到头来却没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几经上访周折之后,党中央体桖民情,一举为她们这群“五、七战士”办理了退休。退休金并不多,每个月一两千块钱,但总比每个月领六十块钱的生活补贴要强吧?兵团人都很纯朴实在,干起工作跟老黄牛似的不要命。至于过日子嘛,似乎只有八个字可以概括:艰苦朴素,吃苦耐劳。
平时省吃俭用都成了习惯。所以说,工资少点儿也照样能过日子。
秦香兰的身体不太好,患有很多种疾病;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脑梗……如此这般,就需要子女们经常前来陪护伺候。在此期间,没想到一件事点燃了家庭内部矛盾,那就是张占胜夫妻俩遗留下来的两套楼房。这些财产无形之中就成了矛盾的焦点和导火索!张士军是张家唯一的儿子,按照旧风俗,理应由他来继承家产。张士军并不贪心,也比较通情达理。按他的想法,姐姐们都有房有车,混的都不错。再说看母亲的意思,最起码给自己留一套楼房吧。不曾想,这个想法刚脱口,就遭到了姐姐们的反对。
大姐说:“小军啊,你的脑袋瓜子是不是被门框子挤了?脸皮咋那么厚呢?竟想独占一套楼房?实话告诉你吧,说破了大天不行,一套楼房也不行,门都没有!也不睁眼看看,目前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啥?难道还不明白吗?给你挑明了说,那就是伺候老娘。我可没有强迫谁,每个人都应该自觉点儿,都是老娘生得孩子,应该都有那个义务吧?”
三姐说:“有些人整天不着家,到处游荡,哼!还想要楼房呢,真好意思说得出口。请问你,平时都是谁在家里伺候老娘的?再请问你,你和你媳妇一个月能过来几趟,送过多少吃的喝的?洗过几次尿片子?”
二姐也敲边鼓:“就是的,目前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旧社会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四姐喏喏道:“我赞成姐姐的说法。家产嘛,最好待母亲百年以后,全部遗产平均分配,公平合理些。”
几个姐姐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张士军既烦恼又尴尬,只能低着头抽着烟翻着白眼。不难看出,张士军很不爽。从此后,索性就当上了甩手掌柜的,宁可在外面瞎游荡,下馆子喝酒消遣也不回去探望母亲,更别说去伺候了。
后来经过大家的协商,针对张士军的所作所为拟订了一个方案:轮流值班,谁都不能例外!
秦香兰有时候挺乖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病情的加重,秦香兰的老年痴呆症越发严重了!三更半夜里不乖乖睡觉休息,经常胡吼乱叫,竟然呼喊着丈夫和一些死人的名字!子女们闻听后不禁毛骨悚然,以为鬼魂附体了,就去劝阻老娘,可她压根就不听,照样痛哭流涕嚎叫着:“老张啊,你在哪里呀,快点过来把我接走吧,呜呜……”
轮到了张士军值夜班的时候,母亲大小便失禁倒也罢了,可以让妻子搭把手去处理干净。最令人忍受不了的是胡吼乱叫,尽叫那些死人的名字!张士军一时恼怒冲动,就狠狠地扇了母亲几巴掌,吼道:“你这个魔鬼,再敢来骚扰我老娘,看我不敢打死你!”
母亲被打蒙圈了,但依然嚎叫。张士军恼羞成怒,一把扯住母亲的头发,直接把她拽到了床底下一顿暴打……
按照他的说法,打得不是老娘,而是附体的魔鬼!
后来,姐姐们知道了他这个不孝之子的行为,就毫不犹豫地报了警。随之,张士军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拉走了。
被拘留了一个星期,张士军洗心革面,不免有些悔不当初,写了保证书才被释放出来。出来之后,他整天紧皱眉头,一副苦瓜脸。不难想象,他的丑行就像旋风似的,早就被小区里的人们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成了反面教材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士军越想越来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班也不上了,整天抱着酒瓶子东倒西歪,一身的酒气冲天。招摇过市时,谁见了都避而远之。一天夜里,他醉得不省人事,竟醉倒在马路上睡着了。可想而知,大马路上车来车往……最终,他在劫难逃,被多辆汽车反复碾压,血肉模糊……
人们闻讯后都惊呆了!
姐姐们为弟弟草草办理了后事,同时都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份了。姐姐痛哭流涕,但于事无补了。归根结底,都是自私自利惹得祸!
秦香兰时而狂笑不止,时而嚎啕大哭:“俺的小娇儿啊,你不该死啊,该死的是俺这个死老婆子啊……”
祝福写作快乐,生活美好,佳作不断,尽情绽放柳岸!
读后不禁令人心酸,子女的成长,可知父母付出了多少心血与代价?父母的养育之恩忘记可耻!
儿女因父母的遗产而争执,当今社会并不少见,文中儿子对患病的母亲动手,可气可恨!没一点道德人性!
这个儿子的死亡,可谓报应!可谓天理难容!
可以这样说,一个对父母不孝的人,在任何工作单位,他(她)也是个单位的败类!
百善孝为先,不孝之子,在社会上是令人唾弃的!
作者用讽刺的手法,是对社会邪恶的锐利匕首,直中要害!令人深思!予人警醒!
真可谓,小小说,却反映出了社会大问题!值得赘赏!
欣赏佳作!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