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之后
　　
　　
　　 太滑了，以至于
　　 行走的夜没有一点儿声音
　　 路灯的光从黑暗里弹回来
　　 有很多人，还是早起
　　 因为看不见，昨天的
　　 脚印。出门，却发现
　　 还是踏入昨天的深渊
　　
　　 
　　
　　 他死了，三十八岁
　　
　　
　　 他死了
　　 刚从医院回去，没几天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
　　 去过医院。一开始
　　 他就拒绝死一般的活着
　　 某天下午
　　 他用杀猪的刀
　　 捅向了自己的胸膛
　　 胸膛里面，有一个
　　 越来越呼吸衰弱的肺
　　 那个肺，是他的坟墓
　　 多年前，隧道里
　　 带着汗味的灰尘
　　 让他的骨头，不至于缺盐
　　 他母亲
　　 给猪倒食回来
　　 看见他，还在绞动刀锋
　　 他没有叫喊，也没有表情
　　 她没有叫喊，也没有表情
　　 装猪食的捅，没有
　　 叫喊，也没有表情
　　 母亲头上的雪花
　　 化成水，一滴一滴滚落
　　 三尺信阳，头发全白了
　　 她已没有了夺刀的力气
　　 他学杀猪的时候
　　 一定没有想过会杀了自己
　　 对病绝望了的人
　　 死，是唯一的捷径
　　 与其，在尘世等着腐朽
　　 倒不如，去寻找下一个轮回
　　 想起来了，他
　　 还学过算命
　　 前去吊唁的乡亲
　　 都说，在村子里
　　 他是一个好人
　　 帮忙，他老实
　　 随礼，他讲情分
　　 他时常拿出烟袋
　　 问裹不裹一杆
　　 无论对错
　　 都成了唯一的结局
　　 他选择，在这个冬天
　　 死去，只有三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