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红茶花盛开的午后(小说)
2019年2月27日 雨
二月二十七日十七点四十五分,我写下这篇作文。
心中久久回荡的是妈妈刚才的一番话……
一反常态。她让我找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一副严肃的表情,要和我谈谈。这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一响。同时,右眼皮跳起来。
细想一星期我的行为举止,并没什么不对啊。下一秒我笑眯眯的对妈妈说:“妈,一没惹祸;二没害你生气;三没进网吧,而且没犯其他错啊?”
妈妈叫我坐下来,要和我谈谈未来。我的右眼皮跳的更厉害。第五感敏锐的告诉我此地不宜久留(虽然它很少对)。
接下来的话印证我的预感,弯弯嘴角垂了下来,不轻易皱起的眉头打不开。
“为什么?”
我淡然吐出三个字。真心佩服自己在听到妈妈说的话后的平静,而不是和平常一样立马跳起来瞪大眼睛大声质问。看来,我临泰山崩面不改色的功夫又“升级”了。
长达半个小时的谈话让我异常疲劳。不只是来自身体上的,还有来自心中的。轻轻用冰凉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
“你想当音乐老师?”
“音乐老师有寒暑假,平常工作只是教人唱歌,多轻松啊。”
“你就考公安中专吧!你爸爸在那……”
“现在大学生出来都是没工作的。你那两个堂姐考的不就是中专,现在工作多好……”
冰冷的手掌在脸上来回搓,反复眨眼,总算提起一些精神。仰头看头顶白色的天花板,我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的什么。
十四岁,一个和朋友聊八卦聊偶像的年龄。一个学校里念:“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三月就要来了,路旁的红茶花开始盛开。看着旁边嬉闹的同母妹妹丹丹,我苦笑。
曾几何时,我变得喑通世事。估计是从我知道自己来自一个四亲家庭的孩子吧。在我三个月大,他们送我到乡下……
乡下的红茶花笑的真艳。把丹丹“赶”去厨房,我继续刚才的思考。
我的梦很单纯,也难实现——谱一首词曲皆是我写的歌。写一本让人看后感觉很温暖的小说。
前者在我有生之年完成。而后者……温暖人心的小说,首先我自己……
说到自己,我最喜欢的艺人是胡歌。他的笑容让人想起午后阳光,暖融融,让人心安。曾有人说:“人和人之间常被自己所不具备的品质所吸引。”胡歌的乐观,阳光一般的容笑……
“荡秋千秋千荡漾着童年荡几个轮回,说誓言誓言说透了昨天说了一世的……”耳机里《她的眼睛会下雨》,我的笔将这一严肃话题引发的思考画上了一个未完的省略号,未来漫长,无法预言……
我已经八年级。
2019年2月28日 晴
阳光透过树影,传递心灵一个春天。
春天绕满房屋。又一个明媚午后,我蹲在抹了釉彩的瓷缸前唱歌给乌龟听,吊兰斜探一抹新绿,映在浅浅的水里,那是爷爷的乐园。
可,爷爷的乌龟好像少了一只……
我蹭爷爷身后,他正用心浇着花。
“还有一只呢?”我小声探询,爷爷的手不经意一抖,沉默良久,是沙哑的声音:“还有一只搬过来后想老家,就回去了……”
“哦!”我蹦跳着走了,未及去想沉默中的深意。
姹紫嫣红,仿佛小时候一脚踩一只乌龟在爷爷的搀扶下咯咯笑,可此刻的它们却告诉我,应该安静,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
我回头看爷爷的身影。孤独,缓慢,清瘦很多,像瓷缸里那只伸着脖子聆听春天的乌龟,很安详。
在那只乌龟“依恋归去”的老屋,曾经,总有一个探望的身影。未到村口,拐弯,便见到山坡上爷爷望眼欲穿的目光,突然一闪放出一种快乐的光芒。
下坡,弯也拐了,还听见爷爷喊“走好”,“再来”的依依不舍。
如今的新农村再也没有高高的坡岗凭眺,爷爷站在擦亮的玻璃窗前,在淡淡的吸吐的烟圈里,那浓了又淡,淡了又浓的茶水中期盼?
盼着盼着,那满腔的爱,化为了我背后默默地感动。
从凝望的双眼中散发。爷爷予我这份温暖的传递早在花前窗边,在平淡的言语中完成了储存。
心灵的春天,在一个感动的瞬间,点染繁华大地。
2019年3月18日 阴
街口,一个镜头,难忘。
人行道比马路整整高出一个台阶,而他,一岁多点吧。
他长着两条细弱的小腿,此刻这两条小腿却不怎么听使唤,哆哆嗦嗦……但两条腿的主人——小男孩想从马路上登上人行道的愿望却十分强烈,而且信心十足。
瞧,那只穿着黄色袜子的小腿已经抬起,踩在了人行道的边沿上,但还没有下定决心登上第二只脚,有那么一会儿就那么站着:一只脚在人行道上,另一只脚还在原处没动。
然后,又收回跨出去的那一步,似乎积蓄力量,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固执地注视着自己的前方。
“还小呢,刚刚能走路,就能跨台阶?”路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啧了啧:“做大人的要帮他一把。”
孩子的妈妈并没有伸出手,只微笑鼓励:“自己上,小乖乖,自己上。”
小脚又一次踏上人行道,另一只脚也费力地提到空中,这回可真是憋足了劲。
“加油!加油!”旁边的小姑娘喊着。
终于两只脚都站到人行道上,这也许是孩子一生中拿下的第一个高地,小胖脸绽开了笑——了不起的胜利!
人生会有多少个台阶!我不记得我第一次是怎么迈上台阶的。
2019年4月23日 晴
星期五,所有同学都处于紧张状态。
父亲是一个很暴的人,今天家长会有点难熬。
我闪到操场去背单词。在楼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油煎水煮。心神不定,流出许多汗。
父亲终于从教室的前门跨出,他看到了我,向我瞟一眼,我像上刑场的十恶不赦的罪人,低下头,我从眼角的余光看到父亲那张满布愁容的脸。
他的表情是失望。
我鼻一酸,天高云淡,阳光明媚。我的心却下着雨,雷声轰隆,电光闪闪。
父亲骑着电动车,我坐车后,两手抱他的腰,脸紧贴那宽大的背。路上,没有一句话,回到家,父亲只说:“你的头发要剪了。要不然,你的精力全放在打扮上。”
我随父亲来到理发店,一会儿,头发剪好,面对着地上的一堆黑色小“山丘”,我心乱如麻。我舍不得,因为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陪我一起走过几年的风风雨雨。把它留在了理发店冰凉的地板上,好像丝线钢线扎在心坎。
爸拉着我,我对他说:这些头发可以卖一百多块呢。他终于笑了:家里不缺钱。还没有穷到要靠卖头发为生。
你要学好了,不愁这几个钱!
2019年5月5日 阴
又该到妈妈家。我忐忑。不敢看妈妈的脸。吃饭时,妈妈不断重复:下次拿出好成绩来!
第二天一早,被一声大吼惊醒:还不起来吗?都几点了!
我“唉呀”捂起眼,头顶的灯晃得睁不开。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伸进。我被从床上抓起。
“快起来!先说好,今天你不把作业全部写完,不许玩。事先说好啊!”
“你又来摧。”
妈妈一走,丹丹溜过来:你个大懒虫!丹丹一旁窃笑,一副得意样子,看着就气。真想一拳过去。
埋入作业堆,听楼下有声音:佳佳,你帮蓓蓓把她以前学过的单词,给她报一会听写吧。你教教她复习。
我知道我的好朋友来了。下楼。又听妈妈问:你考多少分?
妈用眼瞟我。
左边同学,右边妹妹,几双眼睛盯着我,我坐那里一动不动,心像开了锅的水翻滚。脸若有火烧,像被揪住的小偷。
同学用眼睛看我,妈一直和同学讲着,我只负责听。
当佳佳起身要走时,厉光逼得我抬不起头。无声责备,铅块一样压心。我知道,书是为自己读的,脸靠自己争。
2019年5月16日 阴
家里又吵。阿姨摔碗摔杯,爸爸外面吃饭更勤,晚饭就落在我的肩上。
我突然想吃海蜇皮。拿一包海蜇皮开封,倒掉水,把海蜇皮放盘子里,准备放调料,我倒了一包、两包、三包,呀!倒第三包时我却怎么也倒不出来,它很硬,好像就是不让我挤出来似的,最后还是洋洋出马才把它摆平。
我想起爷爷对我说的一句话:“会道者一缕藕丝牵大象,盲修者千钧铁棒打苍蝇。”唉,我总是笨笨的。
晚饭做了,还要挨骂。菜里有砂,饭煮太烂,我真想问问,我怎么做才能讨你欢心?
刚刚8点,爸爸回来。
电视剧还有几分钟。广告又在喧闹。
“广告,广告。观牛放炮,响声越大,东西越孬。”尖细的音是阿姨的,确切说,是我后母。
旁座的爸爸对那些乱人耳目的吹牛正看的有滋有味,也不搭理。
阿姨扫一眼爸爸,不凉不酸:孙猴猪八戒,各有一好,你不爱听,可有人还上瘾,就算打架,照样有人捧场!
爸爸经不住话中带刺,不软不硬:“电视广告,那是社会文明,不懂文明的人,让他天天看《西游记》,也难免越看越浑。”
嘴上不让人的,更拉长了腔:损人不带脏,大概都不是类人猿变的,是胎里带来的文明!
爸爸起身踢开房门,手里捏出一只牙膏:这东西哪买的,不是电视里听来的,很可惜那些反对吹牛的,离开人家吹牛,还寸步难行呢!
《西游记》开演,我看了看,8点30。
2019年6月8日 阴
沉沉的,好像快下雨。
跑到院子里,赶紧收衣服。可是,就在我捡起掉落地上的袜子时,却被一条线吸引。
一条长长的细线。地上的蚂蚁忙着搬家,连成蜿蜒的黑线。我无暇顾及,把衣服搬进床上,没有叠,外面还有自行车不能被淋湿,我推一推,踏脚板却掉下来,马上要下雨。赶紧得修一下,晚上要上补习。
我拿起一个打火机,把铁丝烧得通红,想把它穿过踏脚板,铁丝失手掉到地上,滚烫的铁丝正好横在一段蚂蚁中间,几只小小生灵痛苦地翻滚几下,就失了动静。
我连忙把铁丝拨开。
我害死了几只蚂蚁!
原本以为它的同伴会丢下它们赶紧逃命,令人意外的是,几具蚂蚁尸体竟被同伴搬回洞中。其他蚂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家拉的拉,推的推,搬的搬,仍朝同一路线进发,没有一只蚂蚁临阵脱逃。
正看得入神,被一尖叫呵醒。
停一停,好吗?阿姨,我真不是故意。我没忘记收你外晾的被褥。天没雨。你说我阴,说我没良心,说我……
蒙头,声音还是尖尖地往耳朵里钻,捂不住。
2019年6月26日 雨
期末考试第一场结束。
走出校门,班上男生对着语文老师大叫:老师耶,我真对不起你!
“怎么说对不起我,为什么?”刚生完孩子的王老师有点惊疑。
“有个带眼镜的小个子老师真凶,让人动弹不得。”
正说着,我们一起围拢:“是哦,新来的,真不留情面的,像看贼一样。”
“看那双眼睛,一紧张,就全忘。唉!”七嘴八舌,一阵苦诉。
“原来这样啊,考试也不老实。不好好复习,还怪老师!”王老师抿住笑,轻拍着男生一个个圆瓜脑袋。
“我可写满了,就不知道对不对!”
“下次考好点吧!别泄气!”
“老师,看那作文题目,我真想说,我爱你!”
“哈,那怎么不写呀?”
“你爱谁?”女生哄笑起来。
“当然是你们中间的哦,对吧?”
男生们一下子不好意思低了头。互相推搡。
“可是,我看着的作文没一篇有我爱你呀。怎么不说呀。”王老师怪笑。
“哪敢咯!”
“为什么?全千篇一律的对父母说辛苦,说对不起,说我想飞。其他的声音却听不见咧。这些真是你们的心里话吗?”
“编的!全编的。”
“写父母的好编撒。”
“为什么不说说心里的真话呢?比如说,我的青春,我的困厄。我的迷茫……有吗?”
“当然有。不敢呢。”
“怕什么呢?”
“怕老师。”
“怕老师与父母通气撒。”
2019年7月10日 晴
与丹丹来看姥姥。
饭菜不好,丹丹吃不下。我知道锅里有肉饼汤,姥姥没端出来。那是给舅舅留的。
偷偷给妹妹盛了些,午饭后,妹妹说:你看姥姥,有汤不端出来,只给一人留。太偏心。
我说:“谁叫舅舅最小呢,再说,姥姥宠他就宠他吧,那是姥姥的事。”我嘴里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等到晚上。我们才吃到舅舅剩下的。
我不禁想起上一次。
姥姥买了一只鸡,也是先给舅舅吃。等到第二天,姥姥才端上来。只剩下鸡头和鸡架子。姥姥还问:“你吃啵?”
我表面不在乎,心里还是有点酸。姥姥确实太宠爱了舅舅。事后跟我说:“只剩下鸡头和架子了,看你们也吃不下了,你们要吃的话,我明天给你们买一只。”
我说:“不用,我不是很想吃。”我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勉强。舅舅是个没有固定工作生活混乱的人。姥姥很宠他,比其他三个儿子都宠,他好像眼里没有我妈妈,自然更没有什么外孙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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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老师再次投稿柳岸,展示您不凡的文学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