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大公鸡的峥嵘岁月(散文)
由于鸡与吉利的“吉”谐音,人们对鸡就非常地崇拜和喜爱。又由于公鸡会打鸣,并能“辟邪”,人们对公鸡就更加地宠爱。
古代的文人善于运用诗歌来颂扬公鸡。如王安石的“飞来峰上千寻塔,问道鸡鸣见日升”;李白的“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陶渊明的“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间”。他们都对公鸡寄予了无限感慨,其欣喜之情溢于字里行间。
在老家,男方到女方家提亲,或者是迎娶新娘,都要带上一公一母的两只鸡,以示吉祥如意。每年的立春前后,乡下女人们会用各种彩色布料缝制大公鸡。或是缝制在孩子们的衣服上,或是缝制在帽子上,以祈盼子女们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平安。
记得小时候学过这样的歌谣,叫做“大公鸡,喔喔叫。小朋友,起得早,背起书包上学校”。那时候,有闹钟的人家很少,大公鸡成了人们不可或缺的报时工具。
农人们早起耕种,也听从公鸡的召唤。大约在凌晨两三点钟,鸡叫头一遍时,人们就起来给牲口再添加一些草料,然后回房间小憩。等到东方出现鱼肚白,鸡叫第三遍的时候,便拾掇农具吆喝着牲口下田了。
公鸡的内在生物钟在无特殊干扰的情况下,是很固定的。一般会在天亮之前的两小时开始,到天亮期间,有规律、有间歇地鸣叫三次,每次鸣叫三四声的样子。至于小说“半夜鸡叫”的故事,带有虚构成分,是一个特例。
农田里普遍使用化肥,是国家改革开放以后的事。在这之前,种地主要使用农家肥。背着粪箕子捡粪就成了一个行当。每当星期天,或是放假期间,我常在早晨鸡叫二遍的时候起床,拿着手电筒在村子里捡粪。如果晚了,散落在路上的粪便就会被别人捡走。
大公鸡对维系家庭生活功不可没。在农村大集体时代,流通市场像一潭死水,靠做生意赚钱是绝无可能的。贫穷是那个时代的特征。称盐打油、去医院看个小病小灾及必要的人情来往支出,很大一部分都要靠卖鸡蛋。
母鸡有抱窝的本性。每到春夏之交就会抱窝。抱窝要用二十一天的时间。小鸡出壳以后,母鸡还要抚育小鸡。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它带着小鸡觅食和玩耍。抱窝期间母鸡是不会生蛋的。带小鸡期间,虽偶尔下蛋,相比平时也要减少很多。
为制止母鸡抱窝,人们会在母鸡开始抱窝时,将母鸡从窝里取出来,用双手固定母鸡,将鸡头按入水里。每次用时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反复按压两三次。在按压过程中,稍不注意,母鸡就会被水呛死。大约经历三四天的折腾,母鸡就不再抱窝了。乡下人称之为“醒窝”。
通过母鸡孵出小鸡,再由母鸡把小鸡带大,相比正常产蛋带来的效益,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
于是,人们就试着在公鸡身上做文章。从卖小鸡的商人手中赊回来的小鸡,长到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认出小鸡的公母。此时,人们就从中挑拣出身体强壮的公鸡,找到会阉割小鸡的人做阉割手术。
阉割公鸡的手术很是恐怖,我是绝对不敢围观的。不打麻药,连一点酒精也不曾使用,就用刀子、剪子硬性从鸡体内取出睾丸。遇到疼痛了,哭叫几声是可以减轻痛苦的。可公鸡的性格坚强,轻易不流泪,也不鸣叫。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钦敬的动物啊,我常为此而感慨不已!
手术做完了,家人要用白酒给公鸡洗脸,还要用白酒给公鸡灌食两三次。给公鸡喝酒没有精致的菜肴相佐,那又苦又辣的惨状也是令人怵目惊心的。
终于把公鸡驯服了。除了不会生蛋外,它的性格完全变成了地道的母性,就连它的报时性能也被湮没了。当阉割过的公鸡完全长成型以后,人们把小鸡仔放入公鸡居住的笼子里,历经一个夜晚,公鸡就会把小鸡仔视作自己的子女而倍加呵护。
公鸡带小鸡非常地负责任。当别人家的鸡抢食自己小鸡的食物时,它会抖开全身羽毛,两眼放出凶狠的光,英勇地与之搏斗;当它觅到食物时,会毫不犹豫地送给自己的小鸡;当主人把食物抛洒在院子里喂食小鸡时,它会围着啄食的小鸡一圈一圈地转,严密防守其他家禽或小鸟的争抢;当天气突然刮风或下雨时,它则会把翅膀张开,双腿弯曲,让小鸡们躲藏在自己的羽翼下……
毛绒绒的小鸡惹人怜爱。当有外人近前观赏或是抚摸小鸡时,大公鸡会抖开脖子上的羽毛发出警告,或是凶神恶煞地冲向抚摸小鸡的人。有一次,看着小鸡怪好玩的,我试着捉住一只把玩。大公鸡见状后,就一个劲儿地围着我咯咯地叫。它是在真诚地告诉我,你轻点,你轻点。看那神态还是蛮友好的,因为它知道我是它的主人。
大公鸡带小鸡,鲜有生病,鲜有丢失的情况发生。且小鸡个个都长的精气神十足,膘肥体壮。
实行土地大包干的第二年,我家的那只大公鸡,在刚把小鸡带大时,就突然得病死了。虽然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鸡肉,可我的心里仍然很是沉痛。
我央求母亲说:“咱再从小鸡中选一只公鸡阉割了吧,将来还会给咱带小鸡。”
母亲说:“不用了。以前让公鸡带小鸡,是因为想让母鸡多生蛋,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生活一天天好了,花钱也不再需要卖鸡蛋。俺可不想让公鸡为了带小鸡而遭受那么多的罪。”
我说:“是的,看着阉割小鸡那情形及公鸡带小鸡劳碌的身影,真的是怪让人心疼的。”从此以后,我家就再也不用公鸡带小鸡了。
老婆退休后,闲赋在家没事干,她就喂养了一只大公鸡。前几天放假回家,我问老婆:“怎么就养这么一只鸡啊?为什么不养几只母鸡下蛋吃呢?”
老婆嗔怪地说:“瞧你这点见识,现在很多地方都建造了智能化的养鸡场。卫生、环保、高效。谁还像以前那样的散养鸡啊?要想吃鸡肉,或者吃鸡蛋的话,到超市里去买,既方便又便宜。养一只公鸡玩玩,权当消遣了,没必要养那么多。”
我说:“要想养鸡玩的话,市面上宠物鸡多得很,等有时间我买几只给你喂。”
老婆说:“宠物鸡看起来花枝招展的,可它好吃懒做,除了巴结主人,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俺才不想养宠物鸡呢。土生土长的大公鸡,它憨厚诚实,吃苦耐劳,俺就是喜欢。”
看着鲜亮的大公鸡悠闲自得地徘徊在院子里,我沉浸在无限的思绪之中:雄鸡一唱天下白。一百年来,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逐步地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在国泰民安的新时代,在人民安居乐业、享受小康的同时,大公鸡也开始享受起来了。不是吗?它除了用歌喉提醒人们迎接新一天的到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它每天都吃得好,玩得好,睡的足,过着与民同乐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