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节俭
　　 ——由本子说开去
　　 儿子去参加党史学习回来，把那些红彤彤的纪念品都送给我。精致的水杯、充电宝和圆珠笔，还有一个更加精致的笔记本。解开笔记本带中国结的卡扣，翻开有漂亮插图和地图的页面，欣赏完，又合上了。这么漂亮的本子，我怎么下不去笔？
　　 他知道我喜欢用笔写字，这不假，但像我这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动笔时都是打草稿的状态，是随着自己的思绪一路划拉下去，随手涂抹随手修改的，你让我理完了思路再一板一眼地写字，恐怕是这一句刚写出来下一句就没了，被这个漂亮干净的本子给板住了。
　　 我用的本子是学校发的办公用品，简单平常的横格子，不用也是浪费。更多是从学生们那里“捡”来的。每到放假时节，学生收拾东西的时候，总会扔出一堆“垃圾”，最吸引我的是书和本子。他们其实都舍得买书（主要是家长舍得。喜欢的有，为了考试的也有），但不善保管。读的时候还算当个宝贝，读完就扔。保管或珍藏一本名著和减轻他们回家的行囊之间，他们大多选择后者。他们更舍得买笔记本，不用家长督促，他们用的文具都比我用的高级，各种规格、型号、装潢，等等，不一而足，用多少就不知道了，有的漂亮的本子只用了一两页，也可能是放在哪里找不到了吧，反正这些“废物”利用起来很方便。心里想着反正是废物级别的，写乱了写坏了也不会心疼，笔下就肆意飞扬起来，似乎是也助长了思绪的飞扬，我于是爱上了这感觉。
　　
　　 还有就是捡拾监考时发剩下的草稿纸，写起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写完悄悄地折进口袋里，神不知鬼不觉。
　　 说起监考，那是一定不可以做其他任何事情的一项劳动，中考高考时就不必说了，单是平时的监考也是明文规定：不准看与监考无关的任何读物，不准带手机进入考场，不准做题，不准阅卷……严格时，考场后面有监控，被拍到就是教学事故，发提醒函、罚薪。这时，唯一不被人管制的就是你的思维，你可以思绪万千纵横驰骋，然后，悄悄选择一个监控死角，在一张草稿纸上随意划拉，完成最初的构思，回来之后再精心整理。
　　 记得几年前的一次中考监考，考场上没有一张剩余的草稿纸，我把人手一份的《考务工作人员手册》前前后后的空白地儿写了个满，好在那时不必在监考工作结束时上交所有带文字的纸，那个在字缝里又挤满了字的手册就成了我的第一稿。
　　
　　 说白了，就是从小到大节俭的习惯给闹的。什么东西浪费了，心里就不舒服，只有把废掉的东西再利用起来，直到它再也不可用，内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愉悦感。
　　 那年回家去还怪老妈太过节俭，一条毛巾用到快成网状了还不舍得扔，去给她买几条新的吧，她指着柜顶上的纸箱说，那里有一箱子毛巾。
　　 你不用指责也不用感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维定势和行为习惯。每天到超市排队买特价鸡蛋的大妈们，并不是买不起几斤高价鸡蛋，她们是从相对节省出来的那几毛钱里获得了一种满足和愉悦。
　　 你也不要以为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或饮料的年轻人就比马路上骑自行车、车把上挂一个宽口茶水杯的老大爷口袋里更有钱，说不定老大爷的退休金比年轻的打工人的工资要高哦！还说不定那个脚踏拖鞋的老大爷是个不小的老板呢！关键是人家基本肯定是早已没有了房贷、车贷和学生贷的压力了。但你让那老大爷放下自行车，请他坐进咖啡馆喝一杯，他保准晃晃自己的大茶杯说，还是喝这个更舒服。不是他风里雨里日光下的骑行比吹着空调的卡座里更舒服，是他那个更省钱。省钱，才是他心理上获得舒服感的缘由。
　　 我们是从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里走过来的人，经历过遍地捡不到一片砖瓦的贫瘠，经历过一家几个孩子轮流穿一件衣服长大的岁月，即使后来挣了钱，即使卡里的数字多增少减，也是买了贵的东西就心疼，买了便宜东西才开心。现在你说“补丁”一词，年轻人都知道是电脑里需要的一个小程序，而我的眼前浮现的却是衣服上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地补在破洞处的布。
　　 老妈那代人更是在饥饿中艰难度日月的，他们所求的是仓中有囤粮、手里有钞票才能稍稍安心，才能睡觉踏实。他们花钱买东西甚至不看质量，只看贵不贵，如果自己认为物超所值，他宁可不买，不吃，不用。
　　 不可同日而语即不语，我们也不必唱高调，什么非洲还有多少多少穷人吃不饱饭，什么偏远地区还有多少多少孩子读不上书，你只求得个省钱或花钱感到心里舒服和愉快。
　　 这个世界上，花自己的钱，并不关他人鸟事。
　　
　　 想起从前跟老师聊过的另一个话题。
　　 刚到南方来时，见有学生家长带了两个小孩来接哥哥或姐姐放学，好像还要生第四个。那是十多年前了，问人家计划生育会不会被罚，人家回答说，我们是去香港生的。意思很明确——香港没有大陆的计划生育管制。况且，家里开公司，有钱，罚也不怕。
　　 任性！
　　 啧啧感叹一番后，我老师说：不是他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社会资源的问题。
　　 我当时被他吓一跳，还以为是酸葡萄情绪在作怪，细想似乎有点明白，肃然敬佩起他的忧患意识。
　　 今天想起这个话题，我是不是可以套用一下？
　　 花自己的钱，甚至是辛苦钱，不关别人的事，但节俭的品德，我们要有。不是要把你省出来的去捐献给穷人，而是一个人得保有一点儿自己祖宗传下来的美德。我们追求生活的舒适没有错，追求精神的愉悦更没有错，不要暴殄天物就好。
　　 有点说教的嫌疑了！打住！
　　 背几条名言放在这里吧，为自己壮个胆儿——
　　 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李商隐
　　 学问勤中得，富裕俭中来。
　　 谁在平日节衣缩食，在穷困时就容易度过难关；谁在富足时豪华奢侈，在穷困时就会死于饥寒。——萨迪
　　 节俭是你一生中食之不完的美筵——爱默生
　　 2021.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