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南国奇葩鸡蛋花(散文)
昨晚的一场暴雨,荡涤了连日来的溽热,赐给我一个清凉舒适的初夏早晨。
我漫步在小区干净的柏油路上。两边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像一匹绿色的地毯。我想,如果躺在上面睡觉,一定会做一个绿色的美梦吧。草坪上,有低矮的灌木,也有高大的乔木。最惹人注目的是几种夏季开花的树。你看那棵凤凰木,树冠像一把绿色巨伞,盛开着火红的凤凰花,远看仿若一片燃烧的朝霞;大叶紫薇也不失时机地绽放,紫色的,粉色的,大红的,争奇斗艳,把个夏天闹腾得热火朝天。
最吸引我的还是那一树一树的鸡蛋花。说不上有多么娇艳,多么妩媚,但姿态优雅,花香袭人。恰若一位端庄娴雅的女性,没有国色天香,却让人如沐春风。即便从枝头飘落,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萎靡,馨香如初,美丽如初。
第一次注意到鸡蛋花树,还是十多年前的清明节,在华南植物园。那是一个亚热带植物王国,正是万木葱荣,百花盛放的时节。可是有一种树,不是很高大,算是小乔木一类吧。铅灰色的枝干,层层分杈,呈倒金字塔型。枝丫光秃秃的,圆润厚实,像梅花鹿的角。不要说开花,连一片新芽都没有。这是什么树?难道它没有春天?绕到背后才发现它脖颈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书:“鸡蛋花树,又名缅栀树,夹竹桃科,原产地南美,分布于广东、广西、福建、台湾等地。”鸡蛋花树?好奇怪的名字,我怎么没有见过?其实,我工作生活的校园就有这种树,只是我脚步匆匆,没有时间停下来,忽略了很多身边的美景。直至来到美林湖,我才对鸡蛋花有了更多的认识。
二零一七年上半年,我还未退休。每到周末,便迫不及待地逃离广州,到郊外的美林湖享受优美的环境,清新的空气。
一天早上,雨后初晴,我在湖边散步,与一树一树的鸡蛋花不期而遇,彼此打量着,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相看两不厌。
不得不说,眼前的鸡蛋花树,与之前在植物园看见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由光头和尚蜕变成婀娜多姿的美女了。枝头缀满了叶子,深绿色,油光发亮。长长的椭圆形,像枇杷叶,但更细腻圆润。一簇簇白里透黄的花朵从绿叶间冒出来,不绚烂,不张扬,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清丽淡雅。它的香味不如栀子花浓烈,自然柔和,让你情不自禁地想闭上眼睛,沉醉于它的芬芳之中。
我低头看向草地,草地上稀稀疏疏散落了一些花朵。不像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倒像是从草丛中长出来的,鲜丽,优雅,与树上的并无二致。
我弯腰拾起一朵,托在手心,仔细端详。它由五片花瓣旋叠而成,有点像五角星,更像孩子们玩的自制纸风车。外围是乳白色,中心是浅浅的黄,由里而外,黄色慢慢洇开,变淡,渐变成白色。白色包裹着黄色,可不是鸡蛋么?鸡蛋花这名字真的名副其实,叫人过目难忘。花瓣看上去很娇嫩,却有着丝绸一般的质感,摸上去肉肉乎乎的。即便你大力揉搓,也不会皲皱,破裂,韧性十足。我还注意到,它没有花蕊。怪不得有些地方称之为“好男人花”。
前面过来一位大姐,手里提着个小竹篮,篮子里装着鸡蛋花。
我好奇地问:“大姐,捡鸡蛋花用来做什么?”
“一看你就不是地道的广东人。”大姐友好地笑笑,“鸡蛋花晒干可以煲凉茶呀。”
确实,我入户广州二十多年,还是没能入乡随俗。不会煲老火汤,也不会煲去湿热的凉茶。早先看见别人捡拾木棉花,也不知道它的用途。
她边说边弯腰将草地上的花瓣一一拾起。“多新鲜的花呀,水嫩水嫩的,可宝贝呢。可以清热祛湿,润肺止咳,消暑解毒。”
我脑子灵光一现,想起若干年前的夏天,单位组织去肇庆鼎湖山旅游,在那里喝过一种凉茶,是肇庆的著名特产,七星鸡蛋花茶。原来鸡蛋花,是广东凉茶的主要原料。
有一种说法,鸡蛋花是由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于四百多年前带到肇庆的。如今肇庆盛产鸡蛋花,鸡蛋花也成了肇庆的市花。奇巧的是,有一个关于鸡蛋花的传说,也与肇庆有关。
据说鸡蛋花的前世是一位天使。因爱情违反了天条,逃往人间。在肇庆的七星岩,追兵到了。她将心爱的爱情信物——一根黄丝带,紧紧地缠绕在自己洁白的翅膀上,毅然向岩石撞去。在她殉情的地方,后来长出一棵神奇的树,黄白相间,犹如鸡蛋。如此说来,鸡蛋花还是一种神圣的爱情之花。我不禁对它肃然起敬。
关于利玛窦引进鸡蛋花一说,没有文献资料可以佐证。我国最早关于鸡蛋花的记载,出现在清代道光年间的《植物名实图考》中。吴其浚曰:“缅栀子,临安有之。绿叶如瑞香叶,凸脉劲峭,直生杆上,叶脱处有痕,斑斑如藓纹。”缅栀子乃鸡蛋花的别名,临安指的是云南的建安。建安毗邻缅甸。缅栀子,表明此花来自缅甸。
二零一七年十一月退休后,我常住美林湖。美林湖的各个小区,大路旁,湖边,公园里,到处种植着鸡蛋花。大多数是黄白相间的品种,也有少量的红色鸡蛋花。几乎每一天,我都要与它相会。随着了解越来越多,喜爱之情也与日俱增。
每年的三四月份,湖里的青蛙呱呱地鸣叫,鸡蛋花树光秃秃的枝头仿佛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根根新芽,嫩绿嫩绿的,煞是喜人。进入五月,夏季到了,知了开始在树上歌唱。鸡蛋花树茂密的绿叶间,偷偷地冒出些许花骨朵。起初是一朵,一簇,接着是两朵,两簇,不经意间,便绽开了满树的繁花。风一来,吹落几朵。雨一来,遍地落花,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可是,你不用担心,鸡蛋花不会一下子凋谢了,没有了。它的花期长着呢,从五月份一直可以开到十月份。席慕蓉写过一篇《鸡蛋花》,里面提到:“花好象永远在开放,任我们怎样摘也摘不完。”从夏天到秋天,鸡蛋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带给人们小半年美妙的享受。我似乎没听说过,还有哪种花有这么长的花期。
鸡蛋花是典型的热带花卉,惧怕寒冷,南岭以北基本上见不到它的踪影。在华南,到了冬天,很多树依然苍翠如故,而鸡蛋花,北风一来,叶子纷纷掉落,一片不留,只剩下鹿角似的枝丫,仰望天空,等待下一季的轮回。春天到了,百花吐艳,鸡蛋花却慢悠悠的,不急不躁,不屑与百花争妍。到夏季,万花纷谢时,它才优雅地登场,装点人间的美丽。这样独具个性的花卉,也并不多见。
在广东,一般人只知道晒鸡蛋花煮凉茶,没听说谁用新鲜的鸡蛋花做菜。那天,我心血来潮,一早去草地上捡来一些鸡蛋花,清水洗过之后,用开水焯了一下,然后加入佐料凉拌。尝一口,哇,味道还不错,跟小时候山上采的栀子花差不多。一高兴,拍照发朋友圈了。没想到,圈友反映强烈:“鸡蛋花还能这样吃?”“只听说可以晒干煲凉茶啊。”“鸡蛋花是夹竹桃科,有微毒,不能吃。”
……
我心想,既然能用来煲凉茶喝,肯定也能做菜呀,药食同源嘛。我这人比较喜欢尝试。院子里的黄鹌菜,长得鲜嫩肥硕,周围的人都说不能吃。我上网查阅了资料,是一味中药,也是一种野菜。如今,它已成为我经常食用的一道美味。将来,我会独创一道鸡蛋花名菜,也未有可知。
听说西双版纳傣族人招待宾客有一种特色菜,叫油炸鸡蛋花。用鸡蛋液裹着新鲜的鸡蛋花,用油炸,出锅装盘后仍是一朵朵完好的花,像一件精巧别致的工艺品,令人不忍下箸。如果有机会去西双版纳,我一定要见识一下这道特色美食。
有个从夏威夷旅游回来的朋友告诉我,夏威夷到处盛开着鸡蛋花,人们喜欢将鸡蛋花串成花环献给贵宾。每逢节日,人们佩戴着鸡蛋花花环,载歌载舞,美丽又芬芳。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创意。我即刻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捡了一篓子鸡蛋花回家。找来一枚针,一根线,也就几分钟吧,串起了一个大花环。把它戴在脖子上,香喷喷的,简直美醉了!
鸡蛋花,一种奇特的南国花卉。看似平凡,却蕴藏着无限的生机。它丰富了我的退休生活,也带给我不少的人生感悟。
今天,我又站立在鸡蛋花树前,向它仰望。欣赏它优美的树形,淡雅的花朵,沉醉在它怡人的芬芳之中,久久不愿离去。

有视觉里的精美景色,有味觉里的佳肴美味,有嗅觉中的奇异芬芳,更有精神层面的文化韵味,读燕子姐姐的文,真的是各种感官都在享受。
姐姐的植物系列,越写越有神韵。人有人格,花有花骨,喜欢鸡蛋花。来得姗姗,去得婉约,花期长,有药效,委地也鲜美。
姐姐和玫瑰姐的退休生活如诗如画,是我今后努力的方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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