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如果有一条河穿城而过，那么河畔的山峦，河畔的草木，河畔生活的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灵动起来，如沐春风，欢畅而又不失沉静。
　　 易北河，就是这样，蜿蜒穿过德累斯顿，缓缓流淌过德国东部，汇入碧波浪涌的北海。
　　 德累斯顿，在德语里意为“河边森林的人们”。一座充满灵气的城市，是德国东部重要的文化、政治和经济中心，被誉为欧洲最美丽的城市之一，被称为“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
　　 我们从纽伦堡出发。一路上，并无太多的景致，绵延的山林，低矮的乡舍，高高尖尖的塔顶，那是乡村教堂。下午3点左右，大巴车驶入德累斯顿城区。德累斯顿给我的第一印象，与之前到访过的城市并无二致，无非是圆葱头模样的巴洛克建筑多一些，精致一些。但很快我发现了不同之处，慕尼黑、纽伦堡的街上，跑的全是梅赛德斯、奥迪车，这里却看到许多现代、尼桑等韩系、日系车。我问导游，这是什么原因？导游说，在德国统一之前，德累斯顿隶属东德，东德原有的经济基础差，反映到老百姓生活上，就是街上跑的车，没西德豪华。听着导游解释，心中却不免想起，在国内如果提起东德、西德，许多年轻人指定一脸茫然，啥叫东德、西德？历史翻篇了，许多往事随之淡忘，但于国人来说“统一”这个词仍是心中隐隐的痛。统一后的德国，印证了一个命运共同体的伟力。如同蜿蜒的易北河，流过德累斯顿之后，流入曾经西德的汉堡市，没有任何的阻碍，“两德”人民的情感交流亦无任何阻隔。
　　 大巴车停在森帕歌剧院广场附近。广场上，耸立着萨克森国王奥古斯都二世骑马的铜像，威风凛凛。歌剧院始建于1816年，是世界十大歌剧院之一。无论建筑造型还是在音乐史上的地位，均是欧洲乃至全世界歌剧院的典范之一。瓦格纳、施特劳斯、韦伯等音乐巨匠，都曾是演奏厅的常客。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天主教宫廷教堂，在斜阳下十分宏伟庄重。这座近300年的建筑物，楼顶部竖立无数英姿栩栩的雕像。这些雕像塑造的是德国历史上的英雄人物，我们无法一一考证他们是谁？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只需谨记，崇拜英雄，敬仰英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永恒的主题。
　　 由剧院广场向南步行5分钟，过一条马路，进入茨温格尔宫。这个巴洛克风格建筑中的最伟大杰作，是德累斯顿的象征。宫殿重曲线、重装饰，华丽炫目，宫殿建筑围成一圈，中间是占地1万平方米的方场，处处有精致的石雕。最美的是大喷水池周围的出浴仙女塑像，姿态神情各不相同，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行色匆匆，我们没有时间参观这个“豪宅”群落的内部，未能细细品味文艺复兴时期浓郁的文化气息，欠下一顿丰盛的精神大餐。
　　 从茨温格尔宫东侧门出来，对面是德累斯顿宫。等待过马路时，一辆古朴的电车不紧不慢地驶过，接着是一辆装饰古典的马车“叮叮当当”晃过。一位高大金发男人推着一辆童车，沿着青石板路走来，典雅端庄乃至绅士的感觉一瞬间弥漫开来，一个闲适优雅的城市。在中国妈妈带孩子是最常见的街头即景，而在德国爸爸带孩子比比皆是。我在一座公园里见过一家五口，三个孩子都很小，妈妈领着一个，爸爸抱一个，还背一个。德国男人普遍高大，孩子又小，抱在胸前特像一只挂着的树袋熊，好玩得很，又温馨得很。
　　 穿过德累斯顿宫旁边的街道，行不多远就是圣母教堂。巨型圆顶的轮廓，早已成为城市风景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即便是正义之战，有时也无法保护所有的美好。1945年，二战期间圣母教堂被盟军炮弹炸毁，留下残垣断壁，那一刻易北河目睹了战争带来的破坏力。1992年，教堂开始重建，2005年10月31日重执其圣职。教堂重建过程，尽可能地利用被炸毁后残留下来的砖块。这些旧砖块，因为年代久远呈现灰黑色，与新砖块交错叠加，砌筑成新教堂的外墙。新旧砖衔接处，像一道伤疤，警示人们牢记战争的创伤，勿忘战争的残酷。
　　 悲伤与喜悦，有时候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易北河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也亲眼见到胜利的曙光。1945年4月25日，一支美军侦察队与一队苏军在在易北河畔不期而遇，这就是二战中著名的易北河会师。两支盟军实现历史性握手，将负隅顽抗的纳粹德国拦腰截为两段，成为反法西斯战争欧洲战场胜利转折点。那一刻，易北河欢快地流淌。
　　 从圣母教堂略微往回转，便是宫廷教堂。路经一幅瓷器壁画——王侯队列图。101米长的墙面上镶着27000片瓷砖，追述韦廷王朝的历代君主，描绘从1123年到1904年间萨克森王侯的骑马雕像以及当时的艺术家们，总共93人。
　　 进教堂的时候，导游叮嘱“说话要小点声”，其实这完全是多余的。教堂内高大的柱子，浑圆的穹顶，庄严肃穆，这种情景下，人不由得矮了几分，说话自然是轻声细语。在最后一排漆着红漆的凳子坐下，静静地坐会儿，虽然没有主教的教诲，没有唱诗班的圣音，在这样一个圣洁的地方，也算是对心灵的一次净化。
　　 出得教堂，向北不远就是奥古斯特桥。一座用巨大石块堆砌起来的古桥，厚重坚实，清澈的易北河从桥下缓缓流过。从桥上向东望去，易北河把德累斯顿分成南北两个城区。左岸绵延的绿地上点缀着精美的巴洛克建筑，右岸的高台便是被称为欧洲阳台的“布吕尔平台”。易北河在德累斯顿的古朴衬托下，更显清丽，而德累斯顿因易北河的流淌更加灵动。
　　 从奥古斯特桥上下来，沿易北河南岸拾级而上，进入布吕尔平台。台阶上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还有年轻漂亮的孩子她妈，金色的长发在夕阳余晖中微微飘动，她们眺望对面的宫廷教堂和森伯歌剧院，轻声说着什么。布吕尔平台就是这样一个深受本地人和游客喜爱的散步、赏景、喝咖啡的好去处。选一家小店，点几样美食，喝杯啤酒，或者咖啡，易北河从眼前流过，时光慢下来，岁月放缓了。
　　 夜幕降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扯起一块巨大的黑布，轻轻盖在城市的上空。德累斯顿的夜晚不像国内城市那样流光溢彩，暗暗地、幽幽地，悄无声息已是月上枝头。我们结束一天的行程，准确说是在德累斯顿四小时的游览。我们看到的是德累斯顿古朴厚重的一面，其实战后重建的德累斯顿还有其现代华丽的一面，自然风光也非常秀美。难怪有人说，不到德累斯顿，不知道什么是美！
　　 开始晚餐，明儿一早要赶往柏林。中餐馆，中国菜，德国啤酒。举起酒杯，一杯敬故乡，一杯敬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