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九鲤湖之行(散文)
一
十月,北方已是秋风瑟瑟,落叶萧萧,厦门却依然夏意浓浓,热浪不减。周末,与几位朋友开车前往莆田仙游的九鲤湖。莆田是梅妃江采萍的故乡。梅妃为唐玄宗早年的宠妃,素喜梅花,故被封为梅妃。梅妃不仅色艺双绝,且能诗善赋,为后妃八大才女之一。自唐玄宗迷恋上美艳的杨贵妃之后,梅妃失宠。安史之乱,梅妃为保清白,投井自尽。一代才女,香消玉殒,令人唏嘘。梅妃是一位令人敬重的女子,有梅的风骨和气节,数年专宠后宫,却从不恃宠而骄,且以自己的贤德和品性影响着唐玄宗。因为梅妃,我对莆田心生好感,对处于莆田的九鲤湖更是心向往之。
一个半小时左右到达仙游。走在仙游的街头,我的脚步变得愈发凝重,心中升腾着一股浩然之气,因为这里也曾留下一代军事家,抗倭英雄戚继光的足迹,他的英雄事迹在仙游广为流传。公元1564年,仙游遭万名倭寇入侵,在紧要关头,戚继光带领英勇善战的戚家军前来救援。戚继光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联合仙游军民,与倭寇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把倭寇尽数消灭。如今英雄已长眠于九泉之下,但是他的智慧、他的精神永远光照后人。那块屹立于海岸上的礁石,恍若人形,犹如将军的英魂,依旧在那里伫立,一腔忠诚,如潮起潮落,守护一方!
黄昏时分漫步于木兰溪畔,这里的清静雅致,让人疲累顿消,浑身舒爽。木兰溪自西向东流经仙游县,干流全长105公里。木兰溪,很诗意的名字,惹人遐思,溪名的由来据说与莆田先贤郑露有关。郑露是莆田历史上第一位教育家,曾在莆田开设书院,为莆田文化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有一年郑露奉召入仕,当地乡亲在莆田市木兰山下的溪边为他送行,并在他坐的船头和水中洒下他喜欢的木兰花。为了纪念郑露对莆田教育的奉献,人们便把此溪称为"木兰溪"。
木兰溪清澈可人,悠悠流淌,滋润着人们温暖的日子,抚慰了游子绵绵的乡愁。数年前因社会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溪岸一度被建筑垃圾,生活垃圾所覆盖,溪面也遭污水严重污染。所幸后来在当地政府的治理和人们的努力下,木兰溪才恢复了昔日的风采。如今的木兰溪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不曾经历过任何创伤,它淡然处于县城的一隅,只与夕阳静静相望,与清风温柔缠绵,从容面对浮华人世,享受着盛世繁华里的安稳时光。
晚餐在木兰溪边的餐馆安置。菜是地道的莆田特色,有串肠、白灼羊肉、炸扁食、插蛏等,主食是莆田卤面和炒米粉。串肠滋味特别;炸扁食又香又脆,从没想到扁食还可以炸着吃;插蛏做法别致,把竹蛏腌制焯熟,再一根根竖着插在白酒里,吃到嘴里酒香浓郁,口感柔滑不失嚼劲。我边享用着美食边不时看窗外的夜景。此时天色已黑,对面的两栋高楼灯光已然亮起,明亮的灯光如碎钻似的跌入溪水中,衬得溪水一片姹紫嫣红,熠熠生辉,如梦如幻。美食伴着美景,没有生活的琐碎来干扰,让我觉得旅游是一种幸福。
二
第二天早上我们便往九鲤湖而去。车子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着,左一道弯,右一道弯,让人眼花缭乱。有一次拐弯时,突然有一辆车子迎面冲过来,差点被撞上,惊得我一身冷汗,幸亏先生车技高明,及时刹住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景区的游人多,也是在证明风景的美伦美奂,这时做好自已更为关键。车子渐次盘旋而上,一座座村庄、一片片树林、一块块田地慢慢地落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下。在盘山公路上不知拐了多少道弯,总算在中午之前到达了九鲤湖风景区。
九鲤湖与武夷山、玉华洞称为“福建三绝”,为道教圣地。九鲤湖的名字来源于一个传说:相传汉武帝时期,有何家九子在此炼丹济世,丹成跨鲤升仙,九鲤湖因此得名。
我们沿着湖畔缓缓而行,深山里的风虽清凉,但山色依然青翠欲滴,每一片树叶、每一株草都绿得无可挑剔,毫无秋意。九鲤湖傍山而泊,湖水袅袅娜娜,如系在山腰间的一条绿色绸带,那种绿,比天空更深邃,比黑夜更沉静。湖水深浅不一,有些湖段深不见底,有些浅得可看到湖底的青石块。有些湖段被高低不一的堤坝拦阻,使得湖水流经之时有激荡、威猛之势。流水声或温柔、或高亢。温柔时若管弦,吱吱呀呀,幽幽咽咽;高亢时若爆竹炸响;若骏马奔腾。有一段湖面漂着一层密密的浮萍,如一块翠绿色的织锦,覆盖于湖面上。浮萍,历来被视为凄美、飘零之物。我倒觉得浮萍别有一番动人风韵,美得生机盎然,有一种强大的韧劲和悍性。
行走一段,看到一块十多米高的大石壁横亘于湖水中,使得湖水流到石壁这里形成了一道水帘,优美而壮观,水帘顺着石壁流下,浩浩荡荡,无数个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个个滚动的小珍珠,光芒四射。往前走,地势越来越低,湖面也随之降低,湖水也变得湍急了,一汪汪湖水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像一群怕迟到的孩子,显得很着急。水一直往山谷流去,九鲤湖瀑布便在山谷间,我们加快脚步,往瀑布的方向赶去。
三
下山的路比较陡,铺于山路上的石阶窄而小,需慢慢地走。不时有人上上下下,彼此要谦让才能通过。有一个女孩,竟然穿着高跟鞋和长裙,看她每下一个石阶如履薄冰的样子,真为她捏一把汗。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走在石阶上竟然气定神闲,让我甚为佩服,大概是母爱赋予了她力量和勇气吧。走到小腿肚子发酸,终于走到了山谷里。此时方感悟到旅游是快乐,也是劳累。
当看到九鲤湖瀑布呈现于眼前时,我们个个惊叹,感觉再累也值得了。瀑布的落差至少有上百米,可谓波澜壮阔。一团一团流水从悬崖上滚滚涌下,形成了一股股水柱,粗犷,巨大,泛白,白得刺目,白得惊心,白得天翻地覆。这条瀑布如有妖气一般,竟然会变化。有时它如一匹重磅丝绸,柔美,华贵,在天地间跌宕摇曳;有时又像一个专业的舞蹈家,身姿轻盈,体态妖娆,在半空中舞得风情万种,激情万丈,有睥睨一切的意味;当站在瀑布旁,有大风吹来时,它会变成烟、变成雾,无边的神秘、深沉,看似轻轻盈盈,不动声色,骨子里却强悍无比,牵引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思绪和身心。瀑布跌落在山谷的水池里,发出剧烈的声响,如海浪扑打岩石,如惊雷划过长空,震撼人心。一朵朵巨大的浪花凌空跃起,宛若雪莲花绽放,那飘逸出尘、冰清玉洁的模样惹人怜惜。水池的水不断溢出,在狭窄的山谷间行成了一条小溪。山谷里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溜光水滑,每一块都是岁月丰厚的沉淀。溪水在鹅卵石的缝隙间左冲右突,溅起的一朵朵小水花,如一个个跳跃的音符,真想合着那音符跳舞。
朋友们看到瀑布个个激动,或在瀑布下拍照留念,或拿起手机对着瀑布一阵猛拍。这一路走来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水的变化、水的神奇,给它一片平坦的大地,就形成湖水;给它一道沟渠,就成一条小溪;遇到万丈悬崖,就化为瀑布。水,真是能屈能伸,刚柔并济。我深情地凝视着瀑布,它在岩壁上经久不息地流淌,不知疲倦,流过无尽的沧桑岁月,其气势和魅力足以傲视苍生。在我的心里,它已不是瀑布,而是沸腾的生命,每一滴水都美得风华绝代,喷吐着对生活的热情,对生命的感恩;它是斑斓的光,照见了苍茫无际的山谷,照见这天地间永恒的宁静和苍凉,照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深情和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