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偷得浮生半日闲(随笔)
吃罢晚饭,捧着友人送的《纳兰性词》读着,电话响起,告知我明天休息。
意外和惊喜不期而至。如此,按照预期,慵懒而无所牵挂地睡到自然醒,下楼,到门口小店要一碗金黄的稀豆粉,撒上几许青翠的葱花,再配上几个香脆的油糕,满足了味蕾,填饱了肚子。回家,泡上一杯薏米茶,打开电视,即可悠然地享受一天。
可次日,已经习惯了的生物钟还是在六点许将我唤醒,我无意再睡,边起床洗漱。面对镜子,突然发现,原本光滑的下颚经过一夜的沉睡,竟然冒出了不少的胡茬。一时间,脑际闪过很多东西,难道我就按照预设这样过一天?难道我就将生命消磨在“横躺”中?潜意识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于是,我用冷水将尚存的几许睡意冲洗,下楼驱车奔向学校。
很多时候,困扰我们的,并不是外物,而是我们的内心。
运气并不是很好,一路都是红灯,但心中却不烦躁,听着电台美妙的音乐,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或许,这本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努力着、奋斗着,都在朝着自己梦想的彼岸前进着。
到了学校,我将原本要放到下周才要完成的任务做完,写了会儿字,读了读戴望舒的诗,午饭后便径直朝学校对面的小山走去。
这是一座并不太大的小山,属于大黑山的支脉,远远望去,就如一个蒙古包一般。我早就有意来此走一遭,但每次都是用“忙”来给自己找借口。诚然,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了给自己找借口,习惯被困在鸡零狗碎中,却不愿意主动去给自己找出口。难得今日有空,正好将这个愿望画上一个句号,给心灵安上一个窗子,让阳光能照进来。
从学校出门右转,穿过街道,再往东南方向走就到了。上山的路是一条羊肠小道,不宽不窄,刚好合适。小道两侧生长着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野花和嫩草。俯下身去,可闻到淡淡的香味。虽然是淡淡的清香,但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却能帮你赶走内心的疲惫,感觉身子一下就轻盈了起来。时至今日,那股清香依然在脑中萦绕。
抬头望去,没有阳光,只见一些淡淡的云将整个天际遮罩,但毕竟是六月的天,还是有些沉闷。不过,从北边吹来的风,轻轻地蹭在脸上,却又让人顿感清凉。我尝试着伸开双臂,想要把她拥入怀里,可这个调皮的家伙却一溜烟跑远了。
庄稼长得甚是喜人。玉米已齐腰了,青翠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似一群妙龄少女翩然而舞,我想伸手去摸一摸,又怕惊扰到她,更怕折损了她。她本属于自然,若在她的青绿的肢体上留下我的手的印记,那样,我必然会心痛的。我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倾听着她生长的声音。仿佛,在秋天的时候,颗粒饱满的玉米棒子上堆满了乡亲的笑脸。仿佛,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穿着她最美丽的婚纱,正对着我笑。
玉米地周围则是一些土豆,但大多已经被挖走,残存枯黄的叶。剩下的则是烤烟,沟壑里白色的薄膜映衬着舒展的烟叶,画面感十足。记得初中时,天刚蒙蒙亮,母亲便带着我们几姊妹去地里收烤烟,母亲佝偻着腰将成熟的烟叶用力掰下,叠在一起放在沟壑间,我们兄妹则将其抱出来放在背篓里。每次都是早上去,因为一到中午,在太阳的炙烤下,烟油就很浓,无法继续。每次,看着母亲用瘦弱的身躯背起两百来斤的烤烟,我不知道,她的背上肩负了多少希望和寄托。如今,她已年迈,虽然多病,但每次都是笑着面对。也正是母亲的乐观让我感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伫立在这花与草与苗的田野里,心一下就放空了,感觉自己醉了,似乎也成为一棵草随风飘摇,成了一朵花,开得如此烂漫,成为一株苗,享受着来自大地的滋养,生长在到处红旗飘飘的华夏大地。很多时候,欲望就是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恶魔,它会无声无息地引诱你,让你生出对现实的不满,忽略这眼前的美好。生活,除了苟且,还可以是诗,是画,是歌。此时此刻,我成了一只小蚂蚁,在花草丛里穿梭,看日出日落,看云淡风轻,寻着食物的味道,努力地爬出一条印刻着自己脚印的路。
远处。群山起伏,村庄错落有致。若从山顶往东北方向走下去,就是景峰水库。远远望去,绿水清波,岸边垂柳依依,甚是美哉。
不过,我没有走下去,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站在山顶,往西北方向望去则是城区,我所能看到的,除了高楼还是高楼。夜晚的时候,华灯初上,好不热闹。十年前,昭通城还较为落后,但随着西部大开发的推进、向家坝水电站的建设,昭通这个名字逐渐被世人所知。大山包、黄连河、五尺道、温泉大峡谷、山海洞也成了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挑水巷的青石路、北正街的趣马门、凤凰山脚的望海楼又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古韵。不过,于我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农村些,喜欢泥土的气息,喜欢妈妈种的菜。
时间总是那么奇妙,但我的神识回到身体,看着眼前的一花一草,已是下午三时许。信步从山顶往下走,快要到山脚时,几个孩童正蹲在草丛里研究着什么,我想应该是捉蛐蛐吧。小时候我也经常这样做,下雨的时候,几个小伙伴光着脚丫,在村子边上的小树林下的小溪边,从树林里弄来黄土,将水沟堵起来,再在“坝”上捅一个洞,比比谁的漩涡大。如此,一玩就是一整天,回家时衣服自然是湿透了的,也必定会遭一顿打。抑或放学的时候,背上小背篓,拿上小镰刀去山上割牛草。每次,牛草倒是没有割到多少,山上的核桃、玉米杆倒是被我们“偷”了不少。有时,带上几个鸡蛋或鸭蛋,跑到山上,从土里刨出几个大大的土豆,用小刀将其掏空,倒入鸡蛋,封上盖子放到火里去烧,等闻到香味,用玉米核刷一刷,金黄的外壳包裹着黄里带白的鸡蛋,一口咬下去就是童年。也干过不少现在想来无知的事,用弹弓打死过鸟,脱光了裤衩下河洗澡,捉几只大蜜蜂把女同学吓跑。
这也让我想起了小学的一个女同学。她似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同学,但当时在我眼里,就是好看,和仙女一样。上课的时候,还会用小镜子偷偷瞄上几眼。也不知道因此被罚扫过多少次教室。不过,时光荏苒,一晃二十余年过去了,早已不记得她的模样。只是,那段时光,就像一团光,照亮了童年,温暖着记忆。
回到办公室,我又继续处理了一些平时积累的琐碎事,若不是今日闲着,想必这些琐碎的事也就会这样一直摆放着了。有时,总觉得自己很懒,懒到躺着就不想动,这或许就是我骨子里的惰性吧。若任由它恣意生长,必然会侵蚀心魂。故而,偶尔也要抽时间清扫一下内心,或将心放逐到这自然中,让阳光照进来。
傍晚,没有夕阳,但抬头望天,却很美。驱车去幼儿园接了小墨,回家拿出玩具让他玩耍,我则去厨房炒了几个家常菜,准备吃晚饭。
生活不过如此,你若愿意,鸡零狗碎也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