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生病了，经县医院初步检查疑似是膀胱癌，到市医院进一步检查已确诊是膀胱癌初期。
　　 老伴李老太一个电话，把俩儿子、俩媳妇、俩女儿，俩女婿都叫了回来，商量给李老大看病的事儿。
　　 李老太对着这八个人说：“你爸前段时间一直觉得小肚子疼，撒尿不畅。这不，前几天我和你爸去县医院检查了一下，县医院怀疑是膀胱癌。我又和你爸去市中心医院做了进一步检查，现已经确诊了，好的一点是膀胱癌初期，要是抓紧时间治疗的话，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说说你爸这病咋看？
　　 大儿子红军首先发言，他说：“咱爸一辈子吃苦受罪，把咱们姊妹四个养大成人，实在是不容易，现在有了病，咱们都商量商量，看怎么办？虽然说我家李梓要娶媳妇，要花钱，但咱爸的病还是要看的。”说完之后再没有了下文。
　　 一阵沉默后，老二红星眼睛转了几转说：“我这儿咋样都行，哥你是老大，你定！我砸锅卖铁也要给咱爸看病，不过我现在手头的确有点紧，要是给咱爸看病的话，我还要去转转圈！”红星说完，媳妇看着他，露出赞许的目光。
　　 老三是个姑娘，叫红杏，接口说道：“大哥二哥，咱爸这病要治。就得动手术，花钱肯定不会少，叫我说不行的话咱们就保守治疗吧，爸今年已经七十一啦，年龄大了，我怕经不起折腾，再说了，沾上癌的……别到时候咱们花了钱，咱爸受了罪，还……你们说呢？”说完看了众人一下坐了下来。
　　 老四也是个姑娘，叫红果，见两个哥哥和姐姐都说完了，慢腾腾地说，“我听哥姐的。”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两个女婿，正襟危坐，扬着脸，抽着烟，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大媳妇见凉了场，对老二媳妇说：“他二婶，红杏说的也对，咱爸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你说呢？”说完看了看老二媳妇。
　　 老二媳妇听大嫂这么说，接口来了一句“对着哩”
　　 李老大见几个孩子们这么说，心里一下子就冷了半截。叹了气口气说道：“他妈呀，我这个病不碍事的，耐一耐就好了，这事我本来就不想给他们说，你非要说，唉！这病不看没事，死不了人的，咱不看了。”说完，眼角里闪着不是很明显的晶莹之色。
　　 李老太见老头子如此说，接口道:“不看咋行，我听说李庄的李孬得的和你同样的病，因为没钱，就没有治，头年七月确诊，第二年三月就走了。而大王庄的王二平得的也是这个病，据说人家的病已经是中晚期了，可人家在太原第三人民医院做了手术，还是微创。连吃带喝带医药费七东八西总共花了不到二十万，公家给报了七八万，人家王二平现在好的跟没事人一样。”
　　 老二媳妇听了婆婆的话，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脱口而出:“花了二十万呀，那么贵？这么多谁能拿出来啊！”
　　 李老太听老二媳妇这么说，一顿，随即明白了，这是都怕花钱啊！
　　 若是前面几个人说的话里话外叫人感觉是这个意思，那只是猜的，现在老二媳妇的话一出，可就是点明了。
　　 李老太脸色一沉，指着老大红军说：“红军，你还记得吗，那年你办陶瓷厂，你爸帮你烧窑看火，连续三年在窑上，你的产品出来了，销售火爆，钱大把大把地挣，县城里你买了两套房子，又买了两台轿车，银行里的存款不下五百万。这三年下来你爸整个人都脱了相，我埋怨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他说孩子们创业阶段咱不帮他谁帮？再说孩子们有了出息，咱们脸上也有光不是？你说要给李梓娶媳妇，李梓是我的孙子，他娶媳妇的事也是我的一个心事，但按现在的行情，你的存款给李梓娶两个媳妇都绰绰有余！你熬煎钱吗？你是大的，是弟弟妹妹们的主心骨，你就该坐住坡，拿出主意，想办法给你爸看病，而你却绕弯弯，耍滑头。”
　　 红军的嘴唇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接着李老太又指着老二红星说：“再说你红星，你要办养猪场，你爸就是你的一个不用花钱的长工，他在你的猪场里粉碎猪料，喂猪，出猪粪，清理猪舍，一干就是四个年头。也正好赶上前年和去年这二年的生猪行情好，毛猪18.5一斤，一头猪纯利润三千上下，这二年你爸帮你出栏了一千多头猪，你赚了多少钱还用算？他现在病了，你说你听你哥的，你卖猪时的那精明劲哪里去了？你哥要是不给你爸看病的话，你也不会给你爸看病吧？啊？”
　　 李老太的话语很重，这兄弟俩的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尤其是红星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老大媳妇见婆婆话说到这儿，接口说:“唉呀妈呀，哪里还有钱，虽然说那几年赚了点钱，这几年买房装修，买车和供两个孩子上学，加上给李梓安排工作，早花的差不多了。不过虽然说我们没钱，但我也没有说不给我爸看病啊！”
　　 老二媳妇见老大媳妇说完，接口说：“妈呀，你是不知道，今年的预混料、豆粕、玉米、麦麸都涨价了，每斤饲料合到三块多钱。小猪仔一个一千五六，今年春上你家孩子又上了三千头猪仔，大家都算算这得多少钱啊，我们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宽余。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是不给爸看病，别人咋看我们？我们也丢不起这人呀，爸这病是肯定要看的。”接着又对红星说：“你刚才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吗？”
　　 说完之后，还推了推红星的肩膀。
　　 红杏见情势有变，张了张嘴想说话，被李老太抬手制止，说“你别说了。你刚才说的意思我听出来了。”继而话锋一转，“自打我嫁给你爸一辈子了，啥事都是听他的，今天我就做一回主，要动用你爸存的那笔钱了，明给你们说吧，你爸存了一笔钱，准备给他的两个孙子两个外孙子一人买一辆小轿车，是哪什么四个圈的那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这样的话，给你爸看病钱你们不要考虑，但是你爸必须去是太原第三人民医院去动手术治疗，那是专科医院保险。伺候你爸，你们都得去，红军和红果一组，红星和红杏一组，两个人一天，直到你爸出院。你们家里的事，你们自己安排好，就这样定，后天早上出发，红军，你叫李梓在网上买高铁票，我报销。”
　　 李老太说完，姊妹四个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不可思议，从愧疚到自责，变幻不定。
　　 大女婿烟头都烫到手指头了才一哆嗦，赶紧扔掉，二女婿一口烟呛到气管子，咳嗽不止。
　　 两个媳妇四目相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尴尬不已，低着头走出了门。
　　 后来姊妹四人均摊了李老大的医药费，报销了以后也当然是四个人平分。拔外的开支各自负责各自的。
　　 李老大的手术做的很好，恢复的也很好。
　　 从太原回来后逢人就说是他孩子们给拿钱看病。
　　 至于前头姊妹几个不肯表态的事只字不提。
　　 从太原来后逢人就说是他孩子们给拿钱看病。与他年纪相仿的老哥们竖着大拇指夸李家几个儿女，羡慕不已。
　　 有一天晚上，红果女婿约我喝酒，半酣之时给我讲了他岳父生病后，他们家里闹的那一出，说完之后还一再叮嘱我，不能给他传到外面去。
　　 小可听后，思绪万千，深感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中华民族孝悌伦理，被当今的金钱观无情地催残。故信手录了下来，以飨世人。几个主要人物的姓名均是小可杜撰而来，切不可对号入座！
　　 （原创首发）
　　 二零二一年六月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