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七月话荷花(散文)
说起荷花,总是有很多往事的画面浮现眼前。这,也许是来自骨子里对荷花的喜爱吧!
记得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我时常会独自跑到大姑所居住的村庄去玩,在那里我认识了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然后就和她们玩闹在一起。大姑家对面有一家姓郭的,家里有六个姑娘,最小的姑娘比我小一岁,某天她拿出一张画,那张纸上画着一朵大大的花朵,花瓣一层层的,中间有花心。我看了甚是喜欢,细问过才知道,是她偷偷将她姐姐绣鞋面的花样子拿出来显摆的。看来向她讨要拿回家看几天是不可能了。
回到家找到父亲用的稿纸,又央求母亲买了一支铅笔,还有一块橡皮。放上炕桌,将稿纸翻过来,用反面画花。仔细回忆起那朵花的模样,然后用笨拙的线条细细描画出来。画完那朵花自己仔细端详,总感觉差强人意。然后又找到邻居家的李二姐,向她详细描述了我所见过的那朵花的样子。李二姐听完我的描述“哦”了一声,告诉我那是她大姐常用的绣鞋面用的花样子,她家有一张。
就这样,只要我有时间就到李二姐家去看那朵花,然后再回家去画,也许是画得次数多了,终于有一天我如愿以偿地画出了那朵花。后来我又买了蜡笔彩,在十二色彩中挑出粉色的蜡笔彩给我的花涂了颜色,它的模样在我心中顿时又上升了一节,扎了根,发了芽。
上了小学后,在语文书中我认识了它,那是一首杨万里写的古诗《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虽然整首诗中仅描写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没有描写荷花,但是我还是在老师的讲解中听到了“荷花”一词。原来我爱画的花名字叫荷花。好在那首诗旁边配有一副图,图中有含苞待放的荷花,也有正在盛放的荷花,一瓣瓣依附着花托打开自己娇艳的容颜,比我画得逼真好看多了。
等上了中学,学到李清照写的《如梦令》,对荷花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想象着这首诗所写“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那画面是我这个北方人没有见过的场景,一位喝酒后微醺的女子荡舟在荷花深处,因为贪恋荷花中的美景,忘了归来的时间,夜幕降临只好快速划桨离开,却无法从荷花中找到归路,不想把栖息在沙滩上的水鸟惊飞。
这首诗又一次掀开了我对荷花的向往,若是我有机会看到一湖的荷花盛开的模样,会是怎样心情?
95年有机会来到省城附近的小县城工作,小县城正在搞开发建设。县城的西郊有一片空场地,这里曾是处决死刑犯的地方,在离刑场地的东面盖了一所职业高中,在学校的西面盖了宿舍,其中女生居住的宿舍,夜半时分曾多次发生鬼笑的声音。就像设定的时间,偶尔的,会在晚上十二点多听见一个女人游走似的笑声,吓得女生宿舍再不敢有女生居住。
当地政府也想在西郊盖商品楼售卖,但是没有开发商冒险,有了这样的事发生,想要消除市民对刑场的恐惧,恐怕很难,我想大多数人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花积蓄买这样的商品楼。人住的地方,总要避开枪毙了很多死刑犯的场地。最后有商人决定拍下这块地皮建湖养鱼养荷,政府也把附近的公园拍卖给他,开发商决定把这里打造成娱乐场所。工程进行中终于引起市民的强烈反对,若是公园也拍卖了,早晚到哪里锻炼去?那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政府不得不考虑市民的诉求,把这里规划为市民健身锻炼的地方。大致方向不变,湖继续挖,湖挖好后种了荷花,湖里也有鱼,只是一些野生的,时常能看见爱好钓鱼的人,在湖边辟一块地方垂钓。
西郊荷塘建得还是很美的,大致仿了西湖美景,在湖的四周栽了垂柳,湖中央修了一座石桥,桥上还修建了一个亭台,供人们休憩小坐,或者避雨,早晚有爱好戏剧的中老年人聚在这里吊嗓子。
在荷塘建起的时候,种了荷花,我才在有生之年看到了荷花的庐山真面目。随着北方气温回升,大地回春,塘里的荷也慢慢钻出水面,一支支如顽皮的孩子游戏在水中,随风摇曳,宛如落入尘世的女子,娇羞可爱。
一塘荷花,终于与我印象中的“花”相遇,然后重合,我眼前的美景就是我骨子里的执念。“出淤泥而不染”,是对荷花最真实的写照,一句话道出了我内心的渴望。粉色的,一瓣一瓣打开,然后在烈日下合上。深绿色的荷叶傲立水中掩护着盛开的荷花,是七月给我的最美的馈赠。
我不负荷花的邀约,只要不下雨,我每日清晨起来锻炼必须穿过长街,走出西门,然后来到西郊看望那长在塘里的荷花。六月末仅见三两枝荷花含苞待放,进了七月陆续地有荷花顶出容颜示人。直到七月十日,已有数不清的荷花钻出水面潋滟了一塘风景。
美景依旧,我的担忧终于可以卸下了。去年春节,县城内不让燃放爆竹,不知是谁竟然跑到西郊去燃放爆竹。冰下越冬的荷,不知爆破的爆竹里的黑火药对它有没有伤害?虽然有人清理了,但是残留还在,甚至有部分渗进了冰层里。今年开春燃放爆竹的地方没有长出荷来,仅在四周如期地长出荷来。看到这样的塘面,我内心是失落的,甚至对在此处燃放烟花的人生出怨念,为了看到那几分钟的烟花,伤害了一塘荷花的生命。我不相信此人没有一些常识,不知道黑火药对塘里的荷花有伤害,不知道燃放烟花时落下来的黑火药遇冰不会融化,然后渗进水里污染了水源,连带着伤了荷的根本。
燃放爆竹的地方仅是刚刚长出来的荷,荷叶很小,也很稀少,没有荷花长出来起舞。虽然不如往年看到一塘荷花盛开的惊艳,看着那些迟来的荷,终于有一天我会看到它从死灰中苏醒,拂去满身的伤痕迸发出勃勃的生机来。也希望守塘人能阻止迫害塘水的人,再一次迫害满塘荷花的潋滟。
七月,我从这一刻,每一天清晨开始向西郊出发,看荷一天天长满荷塘,然后是盛开的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