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买鞋
　　
　　 本来穿34，试了一双35
　　 嫌小。索性拿36
　　 不挤脚。不压脚
　　 但我怀疑太大，留不住我的脚
　　 任其私自穿越。逃离
　　 仿佛难民。托钵僧
　　 但我还是拎着它，穿过广场舞向家走
　　 临近门时，我扔掉了鞋盒，鞋套
　　 顺便看了一眼丢弃不足一小时的另外两双鞋
　　 它们无开线。无破损
　　 几乎是新的。穿上它们
　　 我看见了地狱
　　 看见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魔鬼
　　
　　 ◎奢念
　　
　　 听巴赫
　　 听雨
　　 听太阳
　　 听群鸟
　　 我站着。坐下。一棵掩埋的树之所以还是树
　　 是因为没有腐。一片叶失去光
　　 还叫叶
　　 离他很远。又很近
　　 我不能揭秘F小调协奏曲的安静。但我坐在陌生的琴键
　　 直抵他的心脏。用绿和泥。修复虫蚁偷食的痕迹
　　 给他眼睛，鼻子
　　 不说话的嘴
　　
　　 ◎樱桃
　　
　　 她有大把的红颜料，染风，染雨，染起飞的鸟
　　 染一个城。一个村
　　 她是奥尔良少女
　　 有酒。有马
　　 有山。有水
　　 有豪宅和茅屋
　　 她是赫本。是卖花女
　　 她念。她寂
　　 她穿高跟鞋。在我的手心起舞。变质
　　 还那么美
　　 我丢弃。开始怀疑人类学，美学
　　 烟熏火燎的历史学
　　
　　 ◎拐角（一）
　　
　　 一棵树，看着一个人
　　 吸烟。吆喝
　　 香蕉10元3斤。菠萝1个5元
　　 修鞋的老汉，坐在矮板凳上抱着一个鞋跟
　　 切割。打磨
　　 上胶。粘粘
　　 最后一道工序，是找出合适的钉子
　　 钉进去
　　
　　 ◎拐角（二）
　　
　　 第一次经过，是上班
　　 第二次经过，是回家
　　 第三次
　　 我在那儿站了站，太阳带走了我的影子
　　 随后是风
　　 我一半的言词
　　 散乱。而不知去向
　　
　　 ◎半夜
　　
　　 1.
　　 读了两首诗。看到了两个人
　　 他们还年轻。没有白发和皱褶
　　 可以游。可以飞
　　 可以用月亮掩体，逼近沙子的原形
　　 混入鸣沙山。泛舟
　　 远离。触摸
　　 风是他们迷失的唯一证据
　　
　　 2.
　　 般若波罗蜜，不是经
　　 观音，不是菩萨
　　 我手拿黑色的羽毛，想了想坐等良机的男人
　　 给他眼镜
　　 便于看清事实和真相
　　 人模人样地。谈论人
　　
　　 3.
　　 尘世是他们的
　　 人间是他们的
　　 爱情是他们的
　　 仇恨是他们的
　　 我耳朵失聪，眼睛失明
　　 没有什么非要拿在手里
　　 没有什么，用来破坏
　　 我寂静。我喊
　　 风匍匐在玻璃上，不停地敲
　　 我用过的木鱼一声一声
　　 完整如初
　　
　　 4.
　　 重新闭上眼
　　 重新把手放在冰凉的胃部
　　 忘记人。忘记鬼
　　 忘记一朵干花，停留在
　　 废弃的句子里
　　
　　 5.
　　 念想过于偏执，会损坏一个国度
　　 戴帽子的草，摘下帽子就会枯
　　 会化成粉末，让我看不见
　　 如同此时，我看不见
　　 空悬的猫头鹰。虚假的笑
　　
　　 6.
　　 你满脸假意。满脸曲折
　　 满脸碎片。满脸的紫藤提着灯
　　
　　 7.
　　 还有什么秘密可以隐藏？没有了
　　 一个人的真实，就是那些不值一提的硬币
　　 放进瓷器，不方便取出
　　
　　 8.
　　 你都知道了。你都看见了
　　 就这样睡。睡着了再去地平线
　　 摸摸太阳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