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星空下的梦(散文)
一阵凉风吹走夏热,一滴露珠蕴含太阳。
几十公里的山峦起伏,只有一条盘山环绕的公路,能带你进入这被团团围住的世外桃源。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民居全属砖木结构,一色青砖青瓦,白线勾缝,院边是木质格栏,院内花草幽香,村寨依山傍水,古朴典雅,透气敞亮。村里以罗姓为主的布依人全都穿戴着藏青色服饰,没有华丽的装饰,自然可人。人与景,动与静,淡抹与浓妆,相得益彰,和谐宁静。
它就是布依族聚居的扰绕村,有史可查已400多年,深藏于贵阳市花溪区高坡苗族乡西北部,距离省城40多公里,辖4个村民组,121户,368人,2.2平方公里,海拔1500米,耕地600余亩,森林2624亩,森林覆盖率达60%以上。
一
扰绕村很小,却“五脏俱全”,自古就有梯田、峡谷、营盘古堡。是一个奇妙、神秘、多彩、浪漫的地方。
村内布依文化室、蜡染室传承着布依人创始以来的文化和技艺,竹艺坊里陈列着栩栩如生、精巧细致的鸟笼、座椅、竹篮等各类竹艺品。
人们总想追求更高的、更远的、更好的,结果回头一看,还是简单的,原生态的最能打动人的心灵。所以来过这里的人们总是恋恋不忘,回去以后口耳相传,它的名气也跟着远播省内外。
热情的扰绕村为了更好地招待四方的客人,把望得见山、看得到水、留得住乡愁的布依风貌加以改造,与村寨协调融合,交相辉映。先后建起了16家各类农家乐,2家民宿。
来到村里,看到路边大树下有个布依族老人家,走过去和他攀谈起来,大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笑着和我聊天。
“过去,村里传颂着‘高坡高万丈,扰绕坡顶上,老树难盘根,麻雀懒得唱’的民谣。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土地种不出庄稼,又不通公路,人们生产、生活只能靠肩挑背驮。八十年代开始,村里的年青人全部外出打工,家里是留守的全是老人、孩子,是乡里出了名的贫困村。”
老大爷接着说“现在你再看,我两个儿子全回来了,一个开了餐馆,一个开了民宿。做梦都不敢想,我80多岁老人家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这真要感谢村支两委和那些党员干部啊。”
二
休息够了,我告别大爷,穿过公路,下过缓坡,顺着光滑平整的水泥路前行,一块露营台地映入眼帘。它像是天神用利斧从山峰上劈下来的一样。上面还布满里了蘑菇般的一顶顶帐篷,仿佛刚刚从草地上冒出来。那些帐篷离天空很近,伸手可摘云。住在里面,一定能够观望早间日出的光芒,夕阳西下的晚霞,还有夜晚满天亮亮的星星。
露营地背后是那座被削了一块的山峰,山顶上的大风车在转动。从脚到顶被绿色包裹的威威雄峰,好比是一个绿色的巨人在专注守护着怀中的“婴儿”。
与露营基地配套的,有无动力游乐园、户外休闲区、烧烤、聚会活动演艺区域,还有旅游咨询、餐饮等。功能齐全,设备完整。
走到露营区,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海洋的尽头是一轮红日,阳光把我眼前的所有物体都镀上了一层金。
露营景区左侧是一丘靠着一丘,一坡连着一坡的千亩梯田。梯田旁水沟里清清的溪水,书写着水田相依,永不离弃的深深情感。稻田里一垄垄的水稻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在沃土中成长,准备着把丰收的喜悦送给勤劳的布依人家。
特别是右侧面悬崖上的空中餐厅,悬空于万丈峡谷边际,雄伟壮观,在阳光在加持下,宛若金色的神殿,让我有一种朝圣之感。
从餐厅东面的半山往下走,曲径通幽,弯弯拐拐,就好似扰绕村名的诠释。绕来拐去,历时许久,终于来到红岩大峡谷底。
哇,一条凉凉地淌着大山汗液的丛林深邃的小涧,山花溪草铺缀的甜蜜气息,穿小沟,经小溪,至峭壁已无路。溪水全然不惧,顺势一跃,给峭壁装饰一道飞动的窗帘。人的心灵也因此随生无尽的感叹:无畏,才壮观!虽不及“飞流直下三千尺”,但也令人心荡神飞。
调皮的水珠跳入一边是红色,一边是白色的峡谷,深不见底的两个溪潭间,再出来时,已变成清澈透明的、温柔的溪水,唱着歌儿,流向远方。
再细看这峡谷,本是连在一块的一马平川的大草原,被活活从中间撕开,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两边全是陡壁悬崖,上方挂满绿色蔓藤、野花,简直是一幅高山流水的墨绿山水画卷。它画的是峡谷的壮美,溪水的坚毅和大自然的神奇。
位于村寨和梯田之间的高高山峰上,一处保护极好的明清时期遗留的营盘古堡旧址。见证了布依人团结同心,修建古城堡,誓死抵御侵略者,护我家园的英勇精神。书写着布依人烽火永生,流芳千古的壮丽凯歌。
三
来之前就听人说,从高坡至黔陶、青岩的红军路栈道,途径扰绕村,传承着红军长征“兵临贵阳”,驻扎高坡的不朽功勋。
时间回到1935年4月9日。中央红军1、3、5军团及军委纵队从龙里、贵阳间跨越在龙筑公路,主力部队两万人分为三路后进入花溪境内。
红军长征过花溪,历时六天,辗转二百余里,经过6个乡镇50余个大小村寨,与国民党军队打响了青岩狮子山、谷通、高坡翁西关等三场较为规模的激烈战斗。毛泽东、周恩来等十余位中央红军领导人,朱德、刘伯承等九位元帅,黄克城、陈庚等三百多位开国将军在花溪留下了足迹。至今在花溪的土地上仍保留着红军作战指挥所、战斗遗址、红军墓等彪炳史册的红军遗迹。
红军长征“兵临”贵阳战役,实现了毛泽东调出滇军,西进云南的战略转移,摆脱了强敌的围追堵截,使红军跳出了敌人的包围,牢牢掌握了战略上的主动权。青岩狮子山、谷通、高坡翁西关战斗,对当时在贵阳督战的蒋介石等国民党官兵给予了巨大的震慑。
当时,中央红军一军团主力和军委纵队前梯队长征来到高坡乡街上村,一名红军生病掉队,不幸牺牲在高坡王坡脚,现安葬在高坡乡派出所后院。红军在街头露宿,宣传发动群众抗战。驻扎期间,红军上街刷写标语、绘制漫画,展开气势浩大的抗战和革命宣传。一幅幅“反对国民党的卖国政策。”“白军弟兄团结起来,杀死狗贪官,与红军联合,一同到北方去打日本帝国主义去。”等标语贴满街头,一时间街上村成为了红色天地。
我想,那些远离家乡的红军夜晚露营街头时,他们会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思念着远在他乡的亲人。在星空下梦想早日取得胜利和平,让受苦受难的贫苦农民,像天上的星星那样,过上自由、快乐、幸福的生活。
四
红军战士们用鲜血和生命追求的梦已经圆成。
村支两委追古扶今,把红军长征在花溪高坡这段历史,与自然文物、自然生态、民族风情、人文景观交织相连,打造出了文旅融合、红色教育、民族文化融为一体的红色旅游观光带。2018年成功创建了“全国生态文化村”,2019年被评为省级“甲级乡村旅游村寨”、省级“民主法治示范村”、“全省乡村旅游重点村”。2019年元月成功申报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而更大的乡村旅游振兴机遇,马上就会来到。
201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方雪刚被邀请来作扶贫调研,他在村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背靠大山,坐在草地上休息。看看四周,脚下是峡谷,右侧是层层的梯田,天边是落日的余晖,霞光逐渐退去,星星和月亮接替上岗。眼前的诗情画意,美妙绝伦,让人感觉充满希望。
这样的星空,应该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他心里恣意生长。
说干就干,方雪刚找到村支两委,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村里的全力支持,成立了红云谷旅游公司。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烘烤,方雪刚亲自动手,和村里的40多个村民一起,在那块平坦的露台上建起了露营基地。
“你说难不难?2000多万,没有钱,到处找投资。没有经验,走弯路,边摔倒边爬起来。再苦再难,自己晚上看看星星,想想以前那些在这里流血牺牲的红军战士,第二天继续!”每当有人问起方雪刚,为什么能坚持做一项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时,他总是这样回答。
不负众望,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当年8月,露营基地就建立完成开业了。因为完备的设施,美丽的风景,能近距离欣赏日出日落等原因,受到了游客们的一致好评。它的出现为扰绕村带来了大量的人流量。
同一片星空下,现在的扰绕村人,做的是乡村旅游振兴的致富梦。
村委乘胜追击,发动在外打工的年青人回乡创业。办山庄、开客栈、开便利店,村民的日子一天天发生在着变化,2020年人均旅游收入达6500多元,终于摘掉了贫困“帽子”,成了富早一方的旅游村。更是于同年入选贵州拟推荐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
梦想再次实现,梦想仍将继续。
五
再回到露营景区时,一对夫妻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帐篷旁玩耍,我主动上去与他们搭讪。
“你们是哪儿人,来这里玩得开心吗?”
那女子快言快语的说:“我们是四川成都的,孩子正好放假,在家呆着热死了,在网上看到这里有个露营基地,就订了票。昨天坐快铁赶过来的。哎呀。真是爽爽的贵阳,住在这里凉爽舒适,安逸得很。”
那男的还高兴地对我摆起了昨晚的事:“昨天晚上,住在这露天帐篷里,两个小孩望着满天的星星,硬是要我给他们摆天上星星的故事,我就给他们摆了太阳和月亮的神话故事,太阳是父亲,月亮是母亲,星星就是父母亲的孩子们。老二是女孩儿,她听了后说,‘天上的父母可厉害了,生了那么多数都数不清的孩子。你们怎么就只有我们两个呢?’惹得我们全家人哄堂大笑。”
“我昨天晚上还梦见星星对我说话了,它告诉我要快快长大,去天上看它们叻。”那女孩子听见我们的对话,得意地接过了话头。
看到这一家人幸福快乐的样子,让我回想起了童年时期的一件心酸往事。
那是70年初的一天晚上,天上突然刮起了大风,把我家房顶盖的茅草吹翻了,接着就下起了大雨,那雨水直接灌进家里,无奈的爸妈赶快找来斗笠、蓑衣,给我们几兄妹罩着,他们自己只好钻在吃饭的桌子下避雨。
下了好一阵子,雨渐渐停了,可屋子里变成了水田。雨后的天空中显出了许多一闪闪的星星,我抬头望着它们,若有所思地问妈妈:“星星怎么没有被雨淋着呢?”
妈妈回答说:“你真傻,雨是从云里落下来的,云在星星的下面,雨怎么淋得着它嘛。”
打那起,我知道了星星离我们很远、很高,连天上的雨都淋不到它。每当夜晚,我会独自在院子里数着满天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数了一遍又一遍。数着它们,眼里就会含着泪水,就会想起家里房顶被风吹翻的那个夜晚,梦想住上一个不被雨淋,不用挨饿,不用担惊受怕的房子。
六
今晚星光灿烂,今晚不想走。
傍晚,坐在露营景区凉亭里,品着景区服务处特制的菊花茶,观望夕阳西下的天空。那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云霞。云霞外形变化多端,一会儿像百合色的团团棉花,一会儿又像金色的波浪,最有味的是那两朵云,一朵像一抹半灰半红的胭脂,一朵像茶杯里盛开的淡黄色的菊花。不一会,那些云彩又变成了红红的晚霞,映红了草树、田野、帐篷。映红了人们的脸颊,逗得孩子们指着天空的晚霞,互相嬉戏,大声喊叫:“快来看,天红了,天红了。”
帐篷外的草坝上,一群群布依姑娘、小伙子成群结队,他们和远方客人欢歌载舞,热闹非凡,那歌声在峡谷里回荡,传进浩瀚的天空。
夜深了,星空中深蓝深蓝的帷幕上缀满了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宝石”,像一双智慧的眼睛不停的闪动,那就是月亮妈妈的无数小孩子——满天的星星。帐篷顶上,时不时可爱的小鸟还会在天空中掠过,叽叽喳喳的叫声,好像在给天空打招呼。
我伸出手指着满天的星星,像回到了童年,调皮地数着,那星星似乎永远也数不完,我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渐渐进入了美丽的梦乡……
2021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