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恒】【菊韵】引路人(小说)
我上高中时,文理科齐头并进。考罢填志愿时,偏向选了学文,老爸知道后,命我改为学工。我不听老爸的,为此,父子俩吵了一架,我还是没有改过来。母亲出面解围说明了原由:你父亲之所以坚决反对,是有原因的。1957年,酷爱文章的你父亲,因参与“鸣放”被划为“右派分子”,倒了半辈子大霉。母亲的话深深打动了我,让我不再坚持了。为了缓和父子矛盾,我找到老师只好改成学理科的志愿。但我想当作家的梦一直没有破灭,经常把之前在校刊上、地方晚报副刊发表小说诗歌翻出来欣赏……
大学毕业后,分到一家国有大企做了一名技术员。时代变了,技术吃香,真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一步步,我从技术员到助工,又因在工厂技改中成果显著,不到而立之年就评上了副高工,工资也跳了级。那时,工厂福利好,还分了套80平方米的三层楼,这让好些人称赞羡慕。婚姻问题,无需媒人,一些挑剔的漂亮女孩在我面前排起了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开始佩服老爸的眼光与决定。但婚姻我还得自己做主,最后与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小荷结了婚。她是多子女家庭的孩子,人贤淑,能吃苦,还生得碧玉一块,耐品耐看,我这双料王子便与她暗中有了感情来往了。这让好多期望的女孩子竹篮打了场水。
光阴荏苒,我与小荷先后退了休。小荷爱广场舞,我却爱上了打麻将,有时两个人都不着家,常以方便食品安抚肚子。日子一长,家成了旅店,夫妻感情疏远,婚姻裂缝越来越大。有段时间,在牌友圈里,我的手气越来越差,还拉了账单。我找掌管家庭财政大权的小荷支一千元,她只给了三百。
极少发脾气的我,被憋得对她大动肝火,说:“你这娘们太不讲理了,我上班时,把所有收入都交你了,现退休金也交给你了,你可以随便花,买衣买首饰顾着你娘家,也都算了,我要点钱花,你就卡着,难道我就成了你的赚钱的机器吗?”
小荷从舞场里刚回来,她红着脸说:“你那是不务正业,歪门邪道,我给你三百都多了!”
我一听肝都气炸了,把家里电视机砸了,说:“不过了,离婚,宁回老家去种地,也比现在好。”晚上,我把这个事在手机里发到了在省城从X大机关退休两年的同学解结子,征求他的意见。
过了一个晚上没见解结子回复,这不是他的性格呀,我有些纳闷。
我和小荷吵闹后,窝着一肚子火,早晨去街头面食店吃粉,想着一个人过日子多好,成个什么家,自己一个月几千元退休金,竟这样不能自主自由。关键时刻,昔日的好同学好朋友也不给我出个主意想个办法。正拿筷子准备挟起面条往嘴里送时,手机微信滴哒了一声,一看是解结子发来一条信息:回文老同学,我今天十二点前坐高铁来你家找你喝酒聊天,并带来份特别礼物送给你……
我看过,心里说,解结子,你什么意思?半天憋出来这么句闷屁,喝酒也不挑个时间,让你出主意哩,烦死了!
我知道,解结子的箭巳到弦上,他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改变,他想到的道道常出人意料。那时他在系里当体育委员,星期天他决定组织场篮球赛,不料系里临时通知去郊外植树,正是春天,他不干,说多好的天气,难道我们这些正成长的百年大树不比几根树秧子值钱?球赛难得组织一次,不能取消!通知者还打着班长旗号命令停赛。他就不依,让他等十分钟回答他,结果他去系总支书记那里拿来了球赛正常进行的批条。
这事过去几十年了,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今天,接了我告急信息的他,要即刻启程到我家里来喝酒,实则是心里为我和小荷的吵闹风波装着“小九九”而将前往,却故意对我声东击西,但他的“小九九”会是什么呢?我不能拒绝这雷厉风行之人!只能到时再说,如专来当说客,我不会买账。我准备被动接招或见招拆招了。看老同学他会给我带来什么?对我和小荷的这场婚姻危机能持什么立场,就不相信我下定的决心,作出的决定就不值一毛,就没有男子汉的一点尊严。
中午不到,熟门熟路,解结子这家伙如期坐到了我家客厅里,他高大个头,披头方脸,连鬓胡儿,印堂饱满,喉结很高。进门直呼,“小荷弟媳,欢迎大哥这不速之客么?听说你欺负了回文,气得电视都被他砸了。有这事么?气大伤身,算了吧,我今儿个特从省里过来讨杯和气酒吃旳。然后咱们坐下来谈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吧,我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抺角磨磨唧唧……”又说,“谢谢你们看得起我请我来喝酒,退休后都要做家务上市场带孙子,很少聚了,不过多余时间……”他笑笑神秘地说,“我找到了蛮有意思的打发办法。”
我心里说,还不与我一样打牌、下棋、遛狗、玩乌、钓鱼什么的。
小荷见老同学突然驾到,且开门见山表了来意,她哈哈地笑成银铃。因她嗓子本好,遇事又内外有别,家里来了客人,她会像个没发生过任何事的人一样,接人待物一样如常。她边给解结子泡茶递烟边说:“解大哥老同学,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之所以我卡他经济,是想拉他回正道,不要因打麻将着迷回不了头呢。那是什么好地方,勾心斗角,乌烟瘴气,何不发挥以前的正当爱好,多写写画画,也给后人留点好样子。未承想,他向我要钱还赌账,我给少了,数落了他几句,他就跟我急,还砸家电听响哩!要与我离婚呢!大哥,我们都是高中时老同学,只不过到大学里不在同一个系。你是学历史的,又懂法律,今天回文与我争吵要闹离婚,你看是谁欺负了谁,你叫解结子,你来评评这个理吧!”说完,她往厨房走去说,“我这就给你们做啤酒鸭和红烧肘子去。”
没料小荷这一下倒把我弄到了被告席上。
解结子听罢,哈哈大笑:“好了,我全明白了。”他站起身,边踱步边往我的书房电脑房走,说,“弟媳在厨房的好手艺已露好一阵了,佳肴的香味我都抗不住了,待会,让我吃好喝好后,我就给你送件重要礼物,也算是送你一把通向我们退休之人幸福之门的金钥匙吧!”
他的突然到来使这场家庭风波的气氛平复了好多,我心中的气皮球也慢慢瘪了。我说:“解结子,你玩什么哑谜,就不能直接点吗?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解结子已经踱步站到了我书房旳南窗根儿,用只大手先摸了摸电脑,又推窗抬头看了看初夏的蓝天白云,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仔细赏了赏窗前大坪上两窝长势茂盛的箭杆翠竹和东西横列的两排开满白花的玉兰树及几盆杜鹃,叹了声说:“回文,多好的人居环境,也是多好的创作环境啊,你不该不利用浪费它们,植物和室内工具都是有灵性的呢……好了好了,你陪我喝酒去,小荷把大盆小碗都端上桌了。哦!五粮液。”
他坐下,俨是主人,拿起酒启开瓶子盖。我对角和他坐下说,“今天让你喝个够,看你啥时给我倒你葫芦里的药。”
“倒药?哈哈,也倒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自己的那颗罗。”解结子边说边往阔嘴里倒着酒。
小荷与我们坐成品字,桃花脸柳叶眉还是年轻时那么好看,眼上的鱼尾纹不笑都看不见,身上的白工作服让小荷更显了妩媚。昨天的一场风云过后,亭亭气质更觉玉立。也正是这些,我在当年美女如云中才会把小荷俘获。
时间是这场家宴的过客,也是见证。杯盘狼藉之后,解结子不跟他的老同学们玩了。他呼呼睡过一觉之后,从他随手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有江山领导签名的《江山文学》放到我的面前说,“今天,我嚷嚷着专程来喝你们的劝和酒,也特意送这把钥匙帮你锁上牌门打开文门。文门在哪里,就是北京的江山文学网。那是所有文学爱好者发挥聪明才智,抒展创作才情寄托和安放灵魂的地方。”解结子喝了一大口浓茶説,“老同学,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从机关退休后,好长一段时间也有失落感,整天无所事事,又不喜做家务,灵魂没个安处,被人诱着去经过商,我天生不是经商的料,更看不惯市侩嘴脸,就去学着打麻将,不到半年,输的老婆与我吵架不断。见我不收手,她也去打牌,且打大牌,不顾有三高的疾病,整夜不归。有一次,牌桌上发病,半夜送到医院,把子女也牵连了,于是我只好收手。又干什么呢,去钓鱼,是外行;去玩狗,我又不喜欢;那就写人生自传吧!静下心来,还是有的写,几十年人生风风雨雨,个人的,家庭的,社会的,国家的,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闹革命坐江山所见证到的,感受到的,都可以把它们用文字记录下来啊!可我的笔头功夫不行啊!要像你这文理双料通的才子就好了。我勉强写了几章,虽不如意,老婆便倒安静了。我正准备着想请教你,我的一个老同事给我连发了两篇他在一家叫《江山文学网》的网站上发表的小说和散文,小说还得了精品,使我大开眼界,让我也来了精神。经他推荐介绍,我加入了《江山》。我可能没他那本事,写点散文古韵类的东西还是可以的,我毕竟是学历史的。于是几年下来,便有了这个集子,这是江山文学网免费出的集子,我还被评为优秀作者受到奖励。好了,你们不要留,我下午还要赶回去,5点的回程票。”他又对小荷说,“回文他把电视机砸了,你就让他明天买台新的,要不你小荷就也砸他的电脑,让他玩不了游戏,上不了网!都心疼了,就扯平了。”说罢他又哈哈大笑。
解结子回程前把我们两口子逗乐了。我说,“电脑可不能砸了,我要学你上网写文了。买电视机,小荷她会自己去买。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送他去车站的路上对他说:“老解,你是我人生的第二个引路人了,年轻时,因为大讲政治挂帅的年代,我父亲让我改文从工科。今天老了,你老同学又劝我弃邪门回文道,这两年看来你我都中了邪,放着有意义的事不去做,偏要去走歪道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才清醒回头。你这几年的大作,我回家一定好好拜读。你是知道我原本就十分爱好文学创作的,也不知怎么就生疏了,到牌场找刺激了!好,今天你老同学通过现身说法震醒了我,我不会执迷不悟了。你要早与我交流就好了。”
解结子说:“我哪知道呀,你是企业精英技术骨干,以为又被返聘正忙着呢。”
我说,不说那些了,便转回话题说,“老同学,听你说江山有几十个文学社团,有个社团的社长老太,姓叶,特热情和蔼,喜欢培养忠于江山服务人民的作者,我明天就开始整理旧的文稿开始用电脑写作,你这家伙还鼓动小荷砸我的电脑报复我吗?”
路边的大小车辆过了一辆又一辆,城市林荫道旁的树木像条绿色彩带似向前延伸,我的心跟着绿了起来。吵闹中,解结子下车后让我不要送了,大声对我说:“不砸电脑可以,你还和小荷闹离婚吗?”
弄得路人莫名其妙。我也大声说,“你真不是省火药的大炮,那不都是昨天的事了吗!”
不久,我真的在我这大炮同学的引荐下,在江山注册了笔名。又三年过去我连着在江山文学网站发了上百篇文章,有半数评了精品,有的几篇小说还成了绝品,我成了绝品宗师,我的作品还被制作成有声文学——广播剧。
小荷再不吵闹了,我的改变,弃邪归正,使她爱死了我了。每当有新文章出来,她还帮我向她朋友圈转发。朋友的点赞,让她眉飞色舞的,我感觉她也是得到了正能量的鼓舞。不过,也会有人问,写了这么多好作品,也一定得了不少好处吧?这时,小荷她会说,只要弃牌爱文,走了社会正道,就开心,收益多少放一边了。他们文人不常说,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么。我真的应好好感谢江山这个文学平台与省里不速上门的老同学!女人大都是快嘴婆,尤漂亮女人,把我们男人要说的话都抢先说了。所以男人当政,都怕女人干政。
我放弃了在职时还坚持的纸媒文学创作,宁愿一年少拿大几千块钱的稿费,而改写网络文学的原因,是旁人难猜到的,主要是嫌纸媒太市场俗气了,发稿效率慢和低,有的刊物真要走门子看脸谱的。
歇了一年多未动笔转入麻将馆不务正业后,有个晚上快天亮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看见东边地平面上有条金黄色的巨龙悬浮空中,怕是有十多丈长,龙爪彩云,雄而美。它不威不怒,摆动着头朝我点头微笑,我不像叶公怕龙,而是大着胆朝他走去…中间持续了两三分钟才消失哩!梦中之事,我从未对人说起,但觉得是祥瑞之兆,我有点迷信,天机不可说破。待灵异验了再说。于是,身边最亲的人也不知。我继续打牌堕落,不久引发与小荷的争吵,争吵后的第二天,得到信息的省城老同学便上了我的门,向我传递了江山文学的信息。不久,我发往江山一炮打响的精品小说,头题上方真印有一条红金龙显升腾之象。应的是这个梦么,我暗自好高兴。
江山这个名字起得好,大气。江山即人民,人民就是江山。封建时代,江山连同子民都是皇帝的。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坐了江山,伟人毛泽东第一个喊出了人民万岁的口号。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了,中国正经历着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大起来的变化过程。两个百年的奋斗目标正在战胜国际风云带来的惊涛骇浪中稳步砥进。2O20年,我们脱了贫,使东方大国的骨头长高一截,这是十四亿人口的大国啊,十四亿中国人的江山啊,这年我们还战胜了可怕新冠疫情,全球,数中国独赢。昱年七月,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隆重庆祝了百年华诞。她的人民在万里江山上受到欢欣鼓舞。我想,有的写了,太丰富了。
于是,第二天开始,我坐回到电脑前,无论清晨或晚上,我不断地编文发文,乐在其中了。一个阴雨天,当捧起妻子递过来的热茶或水果时,一篇散文写了一半,突然停电了。小荷说,那就休息一阵再写,不要自己把自己整太累了,反会欲速则不达!
“对,就这个节奏。”我说,“我们是龙的传人,文武之道讲一张一弛,江山爱我们,能知道我们的心声。等来电了,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