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车轮滚滚向未来(散文)
据科学考证,中国远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就已经发明了车子。车子无论作为战争工具,还是作为人们出行或运送物资的工具,都是不可缺少的。车子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由于科学技术的进步,车子在不断地向种类繁多、智能高效、使用便捷的方向发展。回首过往,我的人生历程也犹如车子一样,随着时代的变化而逐步向好。
因生长在农村,在我老来得福里,家里有一辆“红车子”。从它的结构看,除了车轱辘中心的钢轴外,其余部分都是卯榫结构。车轮用硬度高、耐磨的枣木,车架用柔韧性强的槐木或榆木构造而成。车架固定在车轮两侧与车轴平行的部位。车架中间上方,顺着车轮子的方向,安装一个与车架连接的“车笼子”,以遮盖住高出车架部分的半个车轱辘。在缺少润滑油的情况下,车子行走起来,会发出悠扬的、有规律的响声。
关于“红车子”的说法不一。有的说,古代生意人为了旅途避邪,把车身染成红色;有的说,卖瓦罐盆的人,车上装载的瓦罐盆大都是红色,远远看去,车子就成了红色;用不起花轿的人家,女儿出嫁时,把车身子用“洋红”一类的染料染红,再辅以红绸缎、大红喜字的装扮,整个车身就成了红彤彤一片,新娘子坐在上面显得非常喜庆。
农村大集体时,夏秋两季,生产队分配粮食和柴草,各家各户都要用“红车子”将这些物资一车一车地往家里搬运。一辆车子装三四百斤的东西,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需要前面一人拉,后面一人推,才行走得顺畅。没有推车技巧和一定力气的人,推起车子来,车子不是往这边倒,就是往另一边倒。
用“红车子”的年代,我才朦胧记事。父亲常用“红车子”推着我去赶集。每逢到了街上,他都会用一两毛钱,单独给我买一块“锅饼”或一根麻花吃。因是饥饿的年代,将这些东西吃在嘴里,那香香喷喷的味道,使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坐着父亲推着的车子赶集,是我童年最幸福、最向往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车子”毂辘变成了钢圈、钢丝、内外橡胶轮胎的形状。这种升级改造了的车子,家乡人称作“胶车”,即胶皮轱辘独轮车之意。由于轴瓦都是钢制的,行走起来既平稳省力,也没了“吱吱呀呀”的响声。
大约在一九七四年前后,哥哥通过亲戚关系,买了一台打草包机。编制出来的草包要用“胶车”推到离家七八里路的供销社出售。我每次只能推四五十个,总重量不过一二百斤。因把握不住平衡,崎岖的路面,加上风的作用,手中的车子偶尔会在原地打转。面对路边的沟壑,常把自己吓得直冒冷汗。
生产队牲口的粪便晒干以后,其分量与麦糠没有多大区别。“胶车”上放两个长形大筐,再把装满粪便的车子推到大田里。对会干活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事。可放在我身上就很麻烦。稍不注意,车子就会倒在路边,车上的粪也会随之抛洒出来。车子倒了,那种焦急、窘迫、害羞等一系列字眼,迅即在眼前闪现。在从事的生产队劳动中,我最痛恨的非推“胶车”莫属了!
平板车又叫“大杠铃”车。是由一根钢轴连接两个“胶车”轱辘,车轴上承载木制车架构成的。七十年代,在农村个别富裕的家庭已开始使用。它载货量大,操作起来稳健,也不容易翻车。
当时,家乡已开始种植水稻。除了交公粮以外,因分到手的稻谷远不够吃,村民们就用平板车拉着大米去偏远山区,用少量的大米换回数量较多的山芋干。有一年,我和哥哥及堂哥三人带着干粮,每人拉一辆平板车,车上各装一百多斤大米,去台儿庄附近的山区换山芋干。我们走街串巷,晚上借住牛棚或农户家里。渴了,就向村民们要水喝。历经两三天时间,才把带来的大米完全兑换成山芋干。
村民或生产队建房子,都要用平板车去艾山拉石头。艾山离老家五十多华里,其中有二十多里的土路。半夜时分起床,到艾山时太阳刚刚冒红。装了一千多斤的石头后,接着就往回返。
为了挣工分,有一次,我和弟弟两人合拉一辆平板车,同大伙一块去艾山拉回了一车石头。两个都是十来岁的人,经过十几小时的爬坡过岗,一步三喘地行进在漫长的路上。对现在的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没柴禾烧时,每年秋冬季,村民们会用平板车拉着废旧木料,去枣庄煤矿换回煤炭。枣庄煤矿离老家二百余里,来回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拉千把几百斤的煤炭,一路风餐露宿,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我去枣庄拉过两次煤。记得有一次,在我正拉着煤车向漫长的山坡上爬行时,突然车子轻便起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背着书包的小孩正用力地帮我推车。他帮我推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目送着我缓缓离开。那男孩子长得胖乎乎的,眼睛大大的,笑眯眯的。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在心里。
城里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玩具自行车。他们在玩耍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可乡下的孩子没有城里孩子幸运。那时,我已将近二十岁的年龄,为了去县城上补习班,备战高考,我开始学骑自行车。教我学车的是本村远房的哥哥和我的弟弟。我坐在车座子上,他们一个在前面扶车把,一个在后面紧握衣架向前推。在本村学校的操场上,在朦胧的月光下,学到深更半夜,我才学会了骑自行车。
县城距我们家四五十里路。在县城学习,每个星期都要骑自行车回家带干粮。哥哥的亲戚给他买了一辆二手的“大金鹿”牌自行车。这种自行车非常笨重,骑在上面稍不注意就会摔跤。我是骑着他的“大金鹿”去学校的。曾有两次因在半路上链条断裂而上课迟到。因途中路面泥泞无法骑车,而影响课堂学习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老家自留地出产的大蒜,除了父亲推着独轮车去街上出售以外,我和弟弟也曾骑着自行车去远离家乡六十里以外的集市上售卖。带着一百多斤重的东西,伸手不见五指的早晨,在颠簸不平的路上骑车,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人们再也不用拉着平板车去艾山拉石头,再也不用因没柴烧而用平板车拉着木料去枣庄换煤炭。因为手里有了钱,这些东西都可以在家门口买得到。
城乡一体化发展,全民建设小康社会步伐的加快,连接城乡及乡村之间的土路被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所取代。自行车早已不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
我一个人在外地的城市上班,单位离居住地步行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两地之间有公交,有地铁,路边还有诸多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上下班时,哪样乘坐方便就选用哪样。
双休或节假日,我用十来分钟的时间,乘高铁去相邻城市儿子家,或是儿子一家自行开车来我这里。三代人其乐融融,或是逛购物广场,或是自驾出游,亦或是在幽静的茶馆里小酌慢饮。
如果说,小时候坐父亲“红车子”赶集是一种幸福,那今天乘坐儿子的豪华轿车游山玩水,这幸福岂不是更完美、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