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青春】 青春如梦(征文·散文)
二十岁那年,我和灵儿一样进厂成了一名技术工人。
而他,当兵退伍后也进了这个工厂,我们分在一个车间。认识他,缘于那次灵儿组织的团支部活动,去杭州灵隐寺旅游。
年轻的灵儿,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追求她的男孩子都能排成长队,那几个退伍兵中,有一个就是特别喜欢灵儿,常不自觉地给灵儿买这买那,有时只要灵儿无意中说了一句话,他都会听进去,第二天,就给灵儿买来了音乐磁带,对灵儿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
杭州灵隐寺,人山人海,灵儿喜欢茶叶,想买点孝敬她的父亲,她称好茶叶,女摊主很客气,送了她一个茶叶罐,她也就笑纳了,小于就像跟屁虫一样,忙把茶叶罐装进灵儿的布包中,阴差阳错,小于错拿了隔壁大肚子女人摊位上的茶叶罐。
还没走几步,大肚子女人拦住了灵儿,说是灵儿偷了她的茶叶罐,想要搜她的布包,灵儿很生气,就是不让搜。我一把抢过灵儿的布包,扔给了大青。
大青有一米八五,一手接过布包。大肚子女人很生气,就大喊起来,引来路人无数观看。摆摊的一个男人去抢大青的布包,大青又把布包扔给了我,我和大青一扔一接,像打篮球,把那个男人累得气喘嘘嘘。
不一会儿又出来五六个男男女女,人多力量大,三个女人把我围在一起,其中一人扣住了我的手腕,灵儿拼命地叫喊,都无济于事,那几个女人把我的长头发抓乱了,我披散着头发,好疼。
我看见大青在跟一个男人争抢布包,旁边另一个男人拿起木棒打在了他的头部,血流了出来,他嚎叫一声,大家才停止争吵。这时,有一个同事叫来了大门口的保安,对方被叫进了保安室。
头发乱糟糟的我,抱着大青哭了起来。我和他去医院进行了包扎,小于也被灵儿臭骂一顿,那只惹事的茶叶罐被小于一脚踏烂了。
我感动他为了我而受伤,他也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女孩,我和我的男朋友感情很好,我们是少体校的同学,当年小白练游泳,我练短跑,我们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小情侣,后来小白参军去了南京武警部队,我被招进工厂成了一名技术工人。
有一次,小白从部队回来探亲,我在诸暨铸钢厂培训,小白坐公共汽车来到我和灵儿的宿舍里。那时的我很调皮,小白喜欢抽烟,我让小白给我和灵儿各自分了一支,灵儿只抽了一口就呛得满眼泪珠。她刚想把烟掐掉,小白却伸手接了过来,叼在了嘴上。我一看这支烟是灵儿抽过的。小白他?我说一句:“小白,你气死我了。”小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生气,问:“竹子,你干嘛这么激动?”倒是灵儿羞红了脸像个红柿子,一声不哼地去了洗手间。
自从上次抽烟的事情发生后,我越来越觉得我和小白在慢慢疏远,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灵儿那次看到小白,无意中说了一句:“竹子,你的男朋友好像还没你高,你穿上高跟鞋的话,小白比你还矮半截。”
是的,我赤脚比小白还高一厘米,那我穿高跟鞋,小白肯定在我的身高之下。每当说起小白的身高,我心里隐隐有种伤感。可是小白却不以为然,他不认为身高能影响我跟他的感情,毕竟我们相识有一段日子了。
我和灵儿从诸暨培训回来后,住进工厂的同一间宿舍里,灵儿离家比较近,她很少呆在宿舍,而我家在市区,回家要坐半小时的小火车,除了休息天,大多的时候我就住在宿舍里。
大青有时会骑车从家里过来,给我带点他妈妈自己种的玉米、西瓜等好吃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小白的家人对我很冷,我感觉不到温暖。
大青骑车带我去他家,那是快乐的事。他妈看到我,就给一个微笑,把我当作稀有客人,有什么好吃的全部拿出来。可总也见不到他爸的脸,一问才知,他爸前几年去世了。
小白退伍了,在市区开起了出租车,他约我出去玩。没想到,我刚走出家门,大青也来了,我面对两个男友,真的好难选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大青说:“竹子,给你。”他摊开一只大手掌,里面有我喜欢的蝴蝶发夹。小白什么也没有带来,呆呆地站在一边。我挽着大青的手,没理小白就走了。小白一生气,坐进车里踩下油门,吉利出租车飞也似的开走了。
有一天,我对大青说:“女宿舍洗手间的电灯泡坏了。”他一听就买了只新的装上了。我又对他说:“下午来帮我把窗帘装上,那几个喜欢窥视的男职工,常来敲玻璃窗。”他马上跑来帮我的忙。我还告诉他晚上可怕的事,那天电灯泡坏了,我上洗手间,被一个男职工抱住了,还好我猛力挣扎,又狠狠踩了那个人一脚,才得以逃出洗手间。他安慰了我,然后每次下班后就陪我到宿舍,直到我上床睡觉后才离开。
车间主任叫阿毛,像个土匪,真不知道他的党员资格是怎么批出来的。阿毛停职留薪在村办企业呆了两年后,又回到了厂里。传说阿毛最好的手段就是拍马屁,每年过年时,他就给几个领导发红包。我看到阿毛白天就在车间办公室里吹电风扇,很少到厂房里来巡视,更不能指望他在我们上夜班的时候来关心一下。
我一直对阿毛主任有成见,就随意在值班日志上写下了这么一首打油诗:“牛整天流汗,羊不知疲惫,猫(毛)却能大睡,狗真的太贱!”扔掉那支笔,我好象出了一口气似的,一看,这字写得是我平生以来最好的字体。我偷偷瞧了一眼灵儿,发现灵儿正专注地盯着几个压力表,又转身拎了一壶蒸馏水,踩着狭窄的铁梯上去,慢慢地在机器上注水。
哈,我笑了,灵儿忙过来问:“竹子,你高兴?”我说:“我太高兴了,高兴!”灵儿看到了这首诗,又在下面另写了一首:“牛忙忙碌碌白干,羊病病歪歪真惨,猫摇摇晃晃好闲,狗疯疯癫癫别喊!”然后我和灵儿放下日志本,下班了。
第二天是开车间职工安全会议,一走进会议室,我就感觉有一股不祥的气氛。车间主任阿毛手里拿着那本日志,翻到了我和灵儿写的那一页。他大声地狂叫:“谁写的?这些东西是谁写的?”我们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他指着我们扔下一句话:“这个月六个女职工每人扣五元奖金。”他的话一说完,就有其他几位表示不服:“我们又没写,凭什么要扣?”他又问了一句:“谁写的?如果谁承认了就不扣了。”
我站起来,说是我写的。灵儿也站起来,说是她写的。阿毛一拍桌子,说:“反了,像话吗?这个月要扣二十元的奖金,你们的胆子真不小。”我也很生气,一指他说:“你以为你是他好领导呀,你就是一个土匪,一只懒猫,你不上夜班,为啥有夜餐费?而且比我们任何一个上夜班的餐费都要多。你只要办公室里坐坐,为什么分钱我们分四分之一,你能拿到四分之三,你凭什么?就凭你是车间主任,你就能享受特权?”阿毛气得脸色发白,说:“是的,我就是有这个特权,有本事你也来做车间主任。”他这句话一出,我无话可说,扔下一句:“要扣就扣我一个人的,跟灵儿无关。”
听说要扣我的奖金,大青说:“毛领导,你不是说,承认了就不扣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扣了?”阿毛说:“我刚才是计策,当然要扣的,不扣,你们无法无天了。二十元,一分不能少。”大青一听还要扣,站起来,推了阿毛一把,说:“要扣,今天我对你不客气了。”小于忙拉住大青,阿毛火气很大,他先动手打了小于,然后三个人扭在了一起,一直打到大门口。
阿毛哪里是两个退伍兵的对手?被狠揍了一顿后,鼻青脸肿,去厂长那里告状,结果小于调到了另一车间做了一名车床工,大青不愿意调岗,阿毛又不要他呆在他的车间,大青就辞职去考了驾照,跟一个远房亲戚跑运输去了。
小白来我家看我,约我去喝茶,我婉言谢绝了,对于小白,已激不起我的一点爱意,我对小白说:“我们虽说没有分手,但你我心知肚明,你还是去找另外的姑娘吧,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小白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走了。
大青跑长途人晒得像黑炭,我取笑他是乌干达的黑人。他傻傻地笑了,说:“就让他黑去吧,只要全身器官不少就可,晒几下没事。”灵儿偷偷地对我说:“竹子,你听了不要生气,有人看上大青了,让媒人去大青家说媒了。”我一听忙问:“是谁?大青同意了吗?”灵儿说:“大青没同意,但大青妈感觉对这门亲事还是比较满意的。”我一听很是着急,如果大青有了女朋友,那我将处在尴尬的位子上。
我问灵儿,到底是谁看上了大青,我认识那个女孩吗?灵儿就是不说,我发脾气她也不告诉我,我只得去问大青。大青去了山东,我盼着大青早点回来问个明白。我也到了婚嫁的年龄,父母知道我跟小白分手了,也为我介绍了男朋友,我就是不想去相亲,相了也白相,我不喜欢那些人。
大青终于回来了,给我带来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牛钥匙扣,虽说是个小礼物,但我还是很喜欢,我把它穿在钥匙串中,常常把玩着。大青也没告诉我那个喜欢他的姑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