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4月，我参加厂里的疗养，来到无锡。这是我第二次参加单位组织的疗养，也是我第三次以旅游者的身份来到无锡。
　　 因为是单位组织的活动，我又是小字辈，所以我一切都听天由命，服从组织安排。
　　 第一天，从上海来到无锡，在疗养院住下。第二天，我们去了锡惠公园。
　　 锡惠公园在无锡市西郊，以锡山、惠山命名。包括锡山的全部和惠山东麓及连接两山的映山湖。
　　 锡山是惠山东峰脉断突起处，山高仅75米，相传周秦时盛产锡矿，故名。又传秦大军曾在此埋锅烧饭时挖出巨石，上有二句偈语：有锡兵，天下争；无锡宁，天下平。汉时锡竭，因此此县名为无锡，谚称“无锡锡山山无锡”。锡山是九龙山龙头上的一颗明珠。锡山顶上的龙光塔，又是无锡城市的风景标志之一。
　　 有名山，就有名寺。惠山上有一座名寺叫惠山寺，该寺始建于南北朝。清乾隆皇帝南巡，几次游惠山，亲书惠山寺匾额，香火旺盛。主要游览点有唐宋经幢、金刚殿、雪花桥、日月池和御碑亭等。入古华门东折即为寄畅园。该园在元朝时为二僧房，名南隐、讴寓。明正德年间，当时兵部尚书秦金罢官后，回乡将此处开辟为园，名风谷行窝，后又更名为寄畅园。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在内叠石引水，步步得景，处处有画，寄畅园更趋完美。寄畅园的东部是一个南北狭长的水池，名锦汇漪。池畔有绕池回廊。回廊粉墙上镶嵌着漏窗。廊中段的六角亭中，安放着石桌、石凳，相传是乾隆皇帝与寺僧下棋的地方。廊的尽头有一九脊飞檐的方亭，名知鱼槛，游人可在此倚栏观鱼。池北林木幽深处，八音涧承二泉活水，泉音叮咚。园的西部则以假山树木为主。太湖石垒成的九狮台，可以凭想象去寻找腾跃、静卧，姿态各异的狮子。寄畅园与惠山九峰、锡山龙光塔连成一片，成为园林建筑中借景手法的成功范例。清康熙、乾隆皇帝游此园后，即命人在北京颐和园中仿此建一国林，取名谐趣园。
　　 来无锡前就听说过惠山有天下第二泉，中学时代与启明曾经去过一次，那时还在文革期间，去了也不知道其中的故事。
　　 天下第二泉即惠山泉，又称陆子泉。此泉开凿于唐大历元年至十二年。水质甘香重滑。唐代著名的茶叶专家茶圣陆羽，是中国第一部茶学专著《茶经》的作者，他品天下泉水二十种，认为庐山康王谷洞帘水为第一，无锡惠山新泉为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为第三。故惠山泉又称陆子泉在泉亭上有陆子祠，是无锡人纪念陆羽的地方。另据张又新《煎茶水记》载，唐代刑部侍郎刘伯刍曾言：扬子江中泠泉第一，惠泉第二，虎丘第三。根据陆、刘二位古代品茗专家品定，惠山新泉均列第二，故称天下第二泉。唐宋以后，一些著名的诗人常来此游历，留下了许多盛赞此泉的诗句，从此，天下第二泉闻名大下。宋徽宗时，二泉水成为贡品。泉上有天下第二泉石刻，是清代吏部员外郎王澍所书。其实惠山还有其他很多泉，号称有“九龙十三泉”，其中的二泉最负盛名。
　　 二泉分上、中、下三池。上池八角形，为泉源所在，水质最好。中池为方形，紧靠上池。两池都是石底，青石围栏，上池四周石栏磨得十分光滑，特别是提脚踩的位置，石栏深陷成几个缺口，是近千年以来，人们取泉煮茶的纪录。下池最大，为长方形，凿于北宋明道年间，池纵约7米，横10米，深约0.33米，位于漪澜堂下。每年秋季阴历七月半的晚上，一轮皓月就会倒映在池中，是天然的二泉映月池壁有明弘治年间所凿石螭首，俗称石龙头，是惠山九龙十三泉中的第一个龙头，形制苍劲古朴，泉水经螭口流入方池，颇有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情趣。池前有太湖石，叠成观音立鳌鱼状，世称观音石，右有轻舒翠袖的龙女石，左有双手合十的善财童子石，石下镌有四言铭文，落款蕙岩。有人把陆羽评泉、苏轼题诗、王澍书法相提并论，称为二泉三绝。
　　 从二泉亭北上，还有清代竹炉山房、秋雨堂、云起楼等。秋雨堂结构精巧，陈设古雅，电影《家》曾取景于此。听松亭也在二泉附近。亭内一方古铜色巨石，平坦光滑，可横卧一人，称石床。一端镌有听松二字，是唐代书法家李阳冰所书。唐诗人皮日休曾常来此听松涛之声，留下“殿前日暮高风起，松子声声打石床”的名句。
　　 二泉方池上面有一幢古建筑漪澜堂，始建于宋代。因苏东坡吟“有还将尘土足，一步漪澜堂”之句命名。现存的漪澜堂，是清朝重建的木结构敞轩，三间七架，歇山顶，四面环廊。漪澜堂一额，由费新我左笔所书。
　　 二泉亭上有景徽堂，歇山顶敞厅三间七架，正面环廊，危立于石级平台之间，这里原为陆子祠，祀茶神陆羽。堂屏门上制有漆画陆羽品茶图，两壁屏书陆羽的《慧山寺记》。钱玉麟根据旧句重书：十贤去不回，曾听松风荐秋菊；二泉清且冽，先后槐火试春茶。厅前悬有以苏东坡诗意写的楹联：试第二泉，且对明亭暗窦；携小团月，分尝山茗溪茶。
　　 我第一次到无锡时并不知道天下第二泉有多么有名。粉碎四人帮以后，听了阿炳的《二泉映月》以后，我才知道惠山还有一个那么富有诗情画意的泉眼。
　　 阿炳大名华彦钧（1893～1950），出生在江苏无锡。少年出家做道士，学习击鼓，吹笛，拉二胡，弹琵琶。15岁时，已成为当地一名出色的乐师。他34岁的时候，疾病使他双目失明了。贫病交加的他，流落在街头，生活极为艰苦。但他骨气刚毅，从不乞求别人的施舍，而是以卖艺为生。阿炳长期生活于社会的底层，有着鲜明的爱憎，他曾编演过许多乐曲。由于他生活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他也曾编演过许多讽刺性的乐曲，向邪恶势力挑战，如《听松》、《汉奸的下场》等曲目，表达了他对日寇及汉奸的极大的义愤，而他因此也成为了反动当局的眼中钉、肉中刺。1947年，阿炳遭国民党殴打成疾，被迫停止了卖艺生活。
　　 好不容易熬到了解放，却因为身体太差而过早地抛下了他心爱的二胡，撒手人寰。我听到阿炳去世的故事总会有流泪的感觉。一次，我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听到，关于寻找阿炳和《二泉映月》故事。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黎松寿孩童时期和阿炳是邻居，少年时喜欢拉二胡，在演奏技法上常常得到阿炳的点拨。后来他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民乐系。一天天很冷，他在老师琴房外活动手指，随手拉了一支阿炳教他的乐曲。中央音乐学院来的杨荫浏教授问他，这是什么曲子，黎松寿说这乐曲是家乡一个民间艺人教的，没名字。
　　 1950年9月2日，黎松寿和妻子陪着杨荫浏、曹安和两位先生找阿炳录音，那天从晚上7点半才开始录。录音的时候，阿炳因为身体很不好，手劲也不够，琴也是临时找的，所以录音保存下来的《二泉映月》并不是效果最好的。
　　 等录完这些道教音乐，黎松寿坚持请他们去录阿炳的乐曲。等阿炳拉完一曲，杨荫浏教授轻声问这曲子的名字，阿炳说：“这支曲子是没有名字的，信手拉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先生又问：“你常在什么地方拉？”阿炳回答：“我经常在街头拉，也在惠山泉庭上拉，就叫《二泉印月》吧”。杨教授又说：“《印月》这名字跟广东音乐重了，要不叫映月，无锡有映山湖么。”阿炳说：“好，你的学问大，就听你的。”
　　 阿炳答应半年后继续录制二三百首二胡曲。等到黎松寿和杨荫浏第二年再次来到无锡找阿炳时，却得知阿炳已于去年12月4日吐血去世了。阿炳之死以及他数百首乐曲的失传，不能不说是中国音乐史上永远无法弥补的一大损失。
　　 我很想在夜里去二泉，望着天上明月，喝着惠山新茗，听着《二泉映月》，与阿炳神交，听一个盲人描摹明月映照二泉的美景和自己不能亲眼目睹的苦恼，那种压抑的美、凄凉的美是其他曲目没有表现过的。
　　 可惜，晚上公园不开放，加之我住的疗养所进来出去都要集体行动。因此，夜游二泉的事只能想想而已。
　　 我生性追求自由，特别是旅游，如果被框在固定的地方，固定的时间，那还有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