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依旧在(外四首)
1、大雨如注
又搬了哪条大江大河
到天上。水循环
要冲刷蝉蜕遗留的痕迹
要撕开一道口子,注入嚎啕
要替亡灵缺失的年月,各种悲喜
全部哭一遍
灼热的,都凉下来了
冰冻尚未开始。被西风诱拐的瘦马
正踽踽独行,不停打探
哪有人家,哪有马厩、黑豆
一个伤春悲秋的女子
在汤水烧开之前
得赶紧把丝瓜削皮切块,下锅
煮一碗热腾腾的三鲜面
2、情景剧
你刚走出电影院
就被一场大雨阻拦,但你
回不到剧情里
这些柔韧而急迫的锋利
正一点一点割裂你,和一个故事
的关联
你不得不进入沃尔玛。
人头和商品一样,琳琅满目
摆满货架,塞满空隙。影子都贴满标签
没有你想要的三尺晴空
购物车,不是你的
装载的日子也不是你的
地铁启动的时候
你有些恍惚。总觉得遗失了什么
手机、钥匙、目的地都在
车厢里,灯火很干燥
一对情侣正在窃窃私语
3、收割机陷在田里了
需要几个时辰
才能把它拔出来,回到路面
喘口气。然后继续砍伐
一排排低垂的头颅
八月的田野。
鸟雀对一望无际的连绵兴趣不大
它们更喜欢在稻草人面前
明目张胆捡拾。裸露,遗漏,零碎
蜂拥而上的存在感
倒伏随时可能出现
惶恐不安。那个汗流浃背的男人
一次次被田垄收割
并时常深陷泥泞,即使是
有太阳的日子
4、流沙
沙漏不行,指缝也不行
要海岸线的宽阔,才配得上
潮汐讲述的漫长过往
其中很多细碎
在海螺里嘤咛,魅惑月光
翩翩起舞
大部分围成海滩,等赶海人
游客,寻访海燕的人,装在体内带走
待远离海洋,关进一个个钢筋水泥笼子
开始倒计时
你始终不是最后一粒尘埃
5、依旧在
夕阳以缓慢的速度沉坠
我所看到的树,你所看到的我
光秃而安详
鸟巢嵌在空枝上
像其中,自带光晕的一部分
暂时隐匿有羽翼的词
我刚从山上下来
被随机被选中的小石头
摔伤的痕迹那么明显
中途我进过一座寺庙,为了躲雨
此刻追至窗外的,这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