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路树,缘自大山的站立(散文)
我在想,城市的元素一定少不了树,如果一个城市看不见任何一株树影,那注定不是西南大地的城市印象。于是,我对城市的概念:是路、树、楼的结合体。或许我的观点过于狭隘,但我自圆其说的理由来自树是一种生命,它们有理由融入每一寸土地,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
桂西河谷一带,高温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我想,一切生物的存活,应该有着其独特的生命特征。比如,水生动物会沉入水底最深处,陆生动物会钻进最凉爽的土洞。作为具有高级智慧的灵长类动物,人类的避暑方式自然要多得多,就像电气化降温方式,已然成为炎炎夏日的不二选择。
自然,动物和植物都有生命。树的存活及其死亡过程,应该是植物具有生命的最好例证。至于生命的顽强对比,我不敢轻意下结论,动物和植物的生命在顽强的存活方式上,有着不同的性质取向。
但是,就某一特定自然环境下,我觉得植物的生命更加顽强。我的实践依据是:烈日下,树没有沉入水底最深处,也没有爬进最凉爽的山洞,更没有电气化的降温措施。树,永远站在烈日下,哪怕它的枝叶几近干枯。
自小生活在山村,见过各种各样的树,我无法一一地叫出它们的名字,只觉得山村的树,是自然的一种存在。它们不需要理由,就像空气、水、泥土、石头一样,是构成山村的元素。所以,我从未过多地去关注树,这或许缘自它们存在是那么地平常。
树在山村的重要性,是它们会让山风的吹动带着阵阵绿色的清香,同时传递着“哗啦啦”的声响。我认为,山风和树的互动,是山村降温的一种方式。于是,我总试问,为什么城市会如此炎热而山村却非常凉爽。我给自己的回答是:城里没有吹起山风。
我在想,如果地球上没有树的存在将是何番景象?应该是:风卷起泥土,然后形成一股带着泥土的攻击力,并极具杀伤性;或者是太阳把地面晒干,让所有生物失去栖息地。
树在山村的遭遇,是不断地生长又不断地被砍伐。然而,树在山村又是幸运的,这其中的原因,是山里人们会视树的生长情况进行合理的增育和采伐。有的树需要进行清除,有的树却需要保留。
生长在土地边的树,会阻挡阳光照射,影响庄稼进行光合作用,这样的树是会被伐除的。而生长在村头的大树,会为山里过往的人们提供一片荫凉,成为歇脚的好地方,这种树会被长期保留。
至于山里的经济林木,有着其独特的经济价值,会得到人类的精心呵护,当然也会被人类在某一时间进行统一砍伐。例如杉木,它们的寿命可以很长,但人类给予它的年轮最多是二十圈,因为对于山里人来说,杉林的主要作用是提供木材。
与杉林相比,油茶林要幸运得多。因为,油茶林提供的是油茶籽而非木材。油茶林的存活理由,是因为它们年复一年地为人类提供果实。
生长在城市的树应该要幸运得多。城市的树不用提供木材,也无需提供果实。它们只需站立在街道的两旁,就能自由自在地生长。
我想,作为山村的树,应该会无比地羡慕城市的树。或者说,山村的树能进入城市,应该是一种梦想和追求。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树都适合生长在城市。比如,大多数会掉叶的树以及永远长不高的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城市需要四季常青,而非落叶满地。
桂西右江河谷一带的高温足以燃烧整个天际。一种树的存在彰显了城市的智慧,那就是街道两旁那些勇敢的芒果树。
芒果树属常绿乔木,喜高温不耐寒。于是,在右江河谷一带,高温环境却成了芒果树的生长天堂,这也让不可一世的烈日无可奈何。
于是,一场树叶与强光的战争便从山村延续到城市。纵然,芒果树喜高温,但在摄氏50度的高温下,也显然力不从心,芒果树在咬牙坚持;山村的气温再高也不会高过城市,这其中的原因涉及到地质学、城市学、气象学……对于喜高温的芒果树来说,山村的日光越充足,芒果树开花越好、结果越好。
我不知道山村的芒果树与城市的芒果树进行对话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或许,山村的芒果树说:“城市有什么好的,会被晒死。”或许,城市的芒果树说:“山村有什么好的,连汽车都没见过。”
在我看来,生长在山村的芒果树和生长在城市的芒果树没有必要互相攻击。因为它们同属一个品种。只是,山村的芒果树为人类提供果实,而城市的芒果树为人类提供呼吸。
城市的树一定是从山村走出来的。原因很简单:街道两旁的树没有任何一株是自然生长的,都是人为移栽的。
我无法揣测树的心境。或许,城市的树只需提供亮丽的叶子,而山村的树要么提供果实,要么提供木材。
从某一种程度来说,城市的树要幸运得多。因为它们会得到人类的呵护,而非砍伐。
但是,在没有山风的城市,树必须经得起高温的炙烤,也必须经得起长年累月的站立。于是,我觉得城市的树并非想象中那么幸运。它们也有其中的苦衷。
比如,城市的道路并非自由的山头,城市的灯火也非月光和星辰。还有,进入城市的树还要改变原来的生长特征。就像芒果树,它本来是结果的,但到了城市后,它的工作是长成参天大树,然后撑起巨伞。
如果说人有故乡。那么,我觉得树也有故乡,而且,树的故乡一定在山村。
山村一定是自由的,树可以生长在沟渠边,可以生长在山腰上,可以生长在莽莽群山之中。只要有阳光雨露,只要有泥土石缝,树都可以忘情地生长。无人到及的深山,树更是可以千年生长,形成原始森林。
我一度羡慕那些自由生长的树,春天发芽,夏天茂盛,秋天落叶,冬天闲安。树无需为生存发愁,它们不需要耕种,不需要衣裳,不需要睡眠,不需要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于是,我觉得山村的树是幸福的。
还有,山村的树不在乎长相,它们可以直着长,歪着长,可以旁逸斜出,可以舒枝展叶。山村的树有很多朋友,比如松树、桦树、青冈树、构树……还有很多藤蔓植物,各种绿叶植物构成了山村的绿色大家庭。
举目远眺,树是绿的、山是绿的、沟壑是绿的。富含氧离子的空气,让山村的呼吸从来都是轻盈的、舒畅的。
我想,山村的树一定是有脚步的,它们可以从一个山头走向另一个山头。我的理由是:同一种树,可以生长在不同地方。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山村的树是自由的,它们没有被拘束在固定的山头或沟壑。
我觉得树的生命之所以顽强,缘自一棵大树可以生长千年。据闻乌龟有千年寿命,但我从未见过千年的龟。千年的树,我一定见过,即使不见,我也能想象,树的寿命可以超越一切动物的生命,原始森林应该是最好的例证。
如果在动物和植物的生存环境间寻找公平,我认为树的遭遇要悲惨得多。比如,风雨中,树无法避让;烈日下,树无法躲藏。
所以,每次看到大风过后的折枝,我总会心生怜悯。树,它永远在抗争,永远不会退缩,哪怕是折枝,也要坚强地活着。只要根在,就一次次地迎接挑战,暴雨、雷闪、狂风……
深沟边的树,面临着随时被山洪吞没的危险。每次山洪过后,很多树会被连根拔起。树,尸首异处,一棵树的生命应该算是终结了。然而,山洪再凶猛,仍然无法阻止又一棵树的长起。
如果山村让人消极地联想到狂风、暴雨、山洪、泥石流;那么,城市一定会让人联想到“火炉”。我一度认为,城市的炎热除了树的生长高度始终无法超越楼的建设高度外,还有各种电气化降温设施排出的热气,还有硬化的钢筋水泥路面的滚烫。于是,城市吹起的风就像腾起一浪接着一浪的热浪。
如果城市没有任何一株树,无法想象人类将如何在城市中生存,大地一定在不断地质问着:是什么让本是轻盈舒畅的空气变成滚滚热浪。
显然,树在城市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们首先遮住了火一样的日光,然后释放出人类需要的氧气,以保证生活在密集城市的人们不至于窒息。
只是,来自山村的树必须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因为城市没有自由的山头,没有深邃的沟渠,没有平静的山川。树,必须在烈日下坚持和勇猛,也必须耐得住城市的喧嚣和无助。站立在街道旁、道路边,守住脚下那一寸土地,是进入城市的每一株树应具备的品质。
我不知道,进入城市的树是否还眷恋大山。如果是,它们应该坚强地活着,顽强地站立着,为炎热的城市带去一片片树荫,彰显宝贵价值,占有一席之地。
进入城市的树,只有奋力地活着,才有山村的守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