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国歌— 我心中永远的歌(散文)
上个世纪的四十年代末,我父亲因公务需要,外派到了新加坡,做进口“中国货”的生意、批发中国制造的轻工业品。
于是,我出生在异国他乡——新加坡。
8岁时,我第一次“认识”了我的祖国。
记得是那年的春节后,我妈想让我学习钢琴,买了一台立式钢琴作为春节礼物“送”给了我。我很惊喜,却又很陌生,这部新钢琴。只见妈妈坐上钢琴椅,在崭新的钢琴键上,熟练地弹奏了一段欢快的曲子,停了下来,转过头,笑着来望着我…...
“圣诞欢乐颂”我天真地看着妈妈的眼睛,开心地喊了起来。
妈妈点点头,笑了:“喜欢吗?”。
“喜欢!”说着我就坐到妈妈的身边,伸长手臂,学着妈妈那舞动的十个指头模样,在琴键也舞动一番。哈哈,只听见一串“丁铃咚咙”的没调没谱的琴声,傻眼了,几分愧疚地看着妈妈。
妈妈看出我的心思,抚摸着我的额头,情深地说:“别急,就像你学走路一样,要一步一步的来,然后,才能快跑呀。”
我点了点头。还没有等我往下问,只见妈妈从她外套的衣袋里,掏出一张似英语练习本上取下来的一张纸,放在钢琴的琴谱架上。一长段的阿拉伯数字,展现在我眼前,对我认真地说:“你就先从这个曲子的简谱学起,先学会它,再学别的。”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来!”妈妈用食指点着简谱的头一个小节,问“你在学校应该学过简谱”。
我胸有成竹地看着妈妈手指的头一小节,轻声地哼了起来:“…51----11156711---31355---33135322……”
“很好。”说着,妈妈就一个指法一个指法,在钢琴键上弹了起来。
我忽然问起妈妈:“听老师说过,学钢琴要从基本功的练习曲学起,我应该先学练习曲呀”。
妈妈笑了,点着头说:“老师说的是对的。不过,这回,你先学会弹好这首曲子,再弹练习曲。”
妈妈胸有成竹,又说:“你放心,我用正规的指法教你,以后弹练习曲也不会乱。”我欢悦地回答:“好!”
半个月过去了。一天,妈妈下班回家,我就给她完整地演奏了这首曲子。
“好!”妈妈鼓起掌来:“veryperfect(很完美)!”好一个赞扬。
可我,再也憋不住反复练习弹这首曲,忽然,停了下来,把我心头产生的一个大大的疑问,向妈妈发问了:“妈妈,这是一首什么曲子?”
妈妈深情的望着我:“这曲子好听吗?”
“好。”我坚定地回答。
“好在哪?”
我眨了眨眼睛,视乎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说道:“她,弹起来有劲;听起来,让人振奋。总之,和很多练习曲不同。”停了一下,我幻觉般地看着长长一排的琴键,说:“这个曲子,像是写勇敢作战的军队,在冲锋……”
妈妈满意地点着头,眼睛泛红渗出泪花:“她就是义勇军的进行曲!”
“真的?”我又问道:“这首曲子是写给谁的?”
“孩子,这是我们祖国的国歌……”妈妈语气几分深沉。
我顿时也兴奋起来,喊出声;“是我们祖国,中国?中国的国歌?!!”
“嘘……”妈妈即刻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孩子,别喊。也不准对外人说,懂吗?”
我也即刻认真点了点头:“妈。我懂!”停了一会,我又接着问:“妈,我们的国歌有名字吗?”
“有”,“歌名就叫《义勇军进行曲》!”
“义勇军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我默默地背诵了好多遍,我记住啦。
从那以后,我放学回来,做完功课就练琴:“51——11156711——……”这铿锵坚定的音符,奔腾的旋律经常在我家中回旋…..
1958年,我们海外赤子决定回“家”——回国了!收拾行装时,我认真将那张已经陈旧的《义勇军进行曲》曲谱,放进我贴身的小挎包里。
9月,我们登上一艘外籍客货轮船,经过10天的航行,那天,正好是天亮时分,船开进了珠江口。我妈拉着我的手走到轮船甲板,沐浴着朝阳的暖意,望着久违的祖国大地,只听身旁父亲说了一句:“我们终于到家了!”并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祖国家乡、带有几分清甜的空气,我也学着爸爸的摸样,也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忽然,我看到船桅杆上那面飘扬的鲜红的五星红旗:“妈,看,五星红旗”!我妈认真的告诉我:“这五星红旗,是我们祖国的国旗,你练钢琴的曲子就是我们祖国的国歌。”
“哦,是国旗、国歌。”我凝望着五星红旗,口里情不自禁地轻轻的哼唱着“51——11156711……“
我妈却唱出了这首曲子的歌词,我是头一回听到国歌的歌词: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我合拍地哼着国歌曲谱,和着妈妈的歌声……
当天中午,我们“登陆”广州。那年,我10岁。
回国后,我很快被安排在“广州育才小学”读书。学校为了了解我们这些“归侨子弟”的中文水平,每人要写一篇自由体作文。我作文的题目是《国歌——我心中永远的歌!》写的就是这张我妈手写的《义勇军进行曲》曲谱的故事。
这张手写《义勇军进行曲》的简谱我珍藏着。每当我加入少先队、加入共青团、加入中国共产党……就是去当兵,后来到了兵团(农垦),又后来回城里的工作单位,这《义勇军进行曲》的简谱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鼓励我的奋斗人生。
直到我妈1993年去世,将她的骨灰和早些年去世的父亲骨灰合葬的时候,我才将我妈手写的那张已经破旧、发黄、字迹十分模糊,保留了近40余年的《义勇军进行曲》的简谱,悄悄地放进她的骨灰盒里,让这曲谱永远留在我妈和我爸——这一对革命者的身边。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今天,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听到《义勇军进行曲》的前奏响起,是中国人,都会自觉地吟唱!
我永远记住我的祖国——中国!国歌——我心中永远的歌!永远在我心中吟唱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