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
　　
　　 我肯定，它是有形的
　　 且擅长创造神迹。
　　
　　 在树梢上坐一会儿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下按
　　 满腹心事的夕阳
　　 星月微光，或者干脆无星无月
　　 比较适宜说童话，笑话，疯话，情话
　　 一些平常难以启齿的傻话
　　
　　 天空还是羞红了
　　 你还是对我重复一遍诺言
　　 众鸟归林，制造出更大的响声
　　 这时我看见它露出翅膀
　　
　　
　　 &悬浮
　　
　　 我们从热气球，跳伞，再聊到蹦极
　　 茶餐厅塞满音乐
　　 动感。虾饺皇趴在小蒸屉里
　　 烤乳鸽，羽毛有可能是灰色的
　　 经过的服务生，一律白衬衣黑围裙
　　 一律轻声说，普通话
　　
　　 我们最后聊到死亡
　　 之前的活着
　　
　　 窗外是一条河
　　 八月的水葫芦覆盖了整个河面
　　 开着好看的紫花。是不是
　　 浮萍可以忽略不计
　　 蜉蝣可以忽略不计
　　 我问。我看着你，问自己
　　
　　
　　 &碎片
　　
　　 沙子从指缝漏下
　　 恍惚，每一粒沙子是我
　　 这片沙滩是我，大海也是我
　　
　　 在海边，我不能准确描述大小，宽窄
　　 低矮及高耸。浪潮一次次筛选
　　 我不是，身负神谕之人
　　
　　 海鸟在我头顶盘旋
　　 发出尖厉的叫声，帆影远去
　　 我是荒岛。我无法靠近另一座孤岛。
　　
　　 如果没有风，一枚搁浅的
　　 海螺，只能沉默
　　 它怀抱的沙砾，数也数不清
　　
　　
　　 &旧上海
　　
　　 电车咣当咣当，过来了
　　 两根辫子甩着火花。庞大的身躯
　　 使它镇定，和雪佛兰一起
　　 停在永安百货门口
　　 广告上，美女，弯眉红唇纤指
　　 一盒脂粉，茉莉香
　　
　　 女学生从电车上下来
　　 齐耳短发。白袜子黑布鞋，刚踩住
　　 小报童清脆的一个尾音
　　 而后和一个白相人，一前一后
　　 走进各自的弄堂
　　
　　 摩登女郎下了人力车
　　 买了一盒仙女牌香烟
　　 哦，她不需要火柴
　　 在百乐门，多的是为她点烟的人
　　
　　
　　 &又一次梦见火车
　　
　　 没有具体的名字
　　 它不叫和谐号。
　　 像一条爬得飞快的青虫
　　 一眨眼，就把桥梁，城市，隧道，农庄
　　 送行的人，站台，流泪的女孩
　　 甩得远远的
　　
　　 它自己也失踪了。
　　 我不得不进入一叠日记
　　 逐一翻看树叶花朵，游园的情侣
　　 一只白鹅的翅膀
　　 寻找熟悉的一段铁轨
　　 塞满南腔北调的老车厢。
　　
　　 它用汽笛和我打招呼
　　 我无法回答，我居然失声了
　　 它又一次离开，去向不明
　　 偶尔会在夜里，给我寄一封信
　　
　　 原创首发江山文学网于2021年9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