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小站情
记忆中有过无数次经过车站的情景,大多数都像是乘着长长的火车观望窗外的黑暗,尽管它们在脑海里驻足过,但没过多久就随着灯火的远逝消退了颜色。可有一次,我总也忘不了,那是很多年以前父亲送我去车站的一个冬天的早晨。
当时我在市里读高中,离家很远,回家一次也不容易。由于刚到一个新的环境,自己还不太适应,起初我的成绩并不理想,于是心酸的时候总忍不住回家寻找温暖。不知不觉,我的状态还没有明显好转的时候,冬天已经到了,整个大地一片萧条,毫无生气,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直地伸向天空,甚至连一只麻雀都看不到。
期中考试过后,我又一次回到了家,虽然每次回家只是一天而已。第二天一大早母亲便叮咛我要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要总是想家。一切嘱咐好之后,父亲便骑车带我直奔火车站。冬天里的早晨很冷也很模糊,万物还没有醒来,道路两旁的树木一夜之间都披上了厚厚的冰衣,呼啸的西北风尽情地摇撼着干枯的大地。父亲的头发已经被这冷风吹凌乱了,手脚也冻得发麻,但他全然不顾这些,双腿一直用力地蹬车,生怕我赶不上火车。周围的树木、房子以及零星的行人被父亲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我坐在自行车后面一点儿都不觉得冷,我知道是父亲高大的身躯在为我遮挡风寒,望着父亲的脊梁,心里一阵阵温暖。
终于到了车站,我发现父亲的脸已经冻得发紫,可又分明在流着汗,额前的头发也浸湿了,一时间我的眼睛湿润了。和父亲道别以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走过铁轨,生怕父亲看到我的眼泪。父亲没有跟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对我喊:“丫头,以后着点急,别再这样下去了。”我用力地点点头。
到了铁轨另一边,我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这熟悉的小站了,其实是没有勇气看着父亲沧桑的身影。当我再转过头去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我不相信,又四下里望了望,真的不见了,父亲高大的身躯此时真的看不到了,一种难以诉说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意间我看到了父亲的车子,一时悲喜交加,竟激动得热泪盈眶,“父亲一定还没有走”,我焦急地想。
片刻之后,父亲那高大的身影又出现了,我忍不住把手挥了又挥,越来越近了,我赶紧把眼泪擦干,依然怕父亲看到。只见父亲缓缓地走过铁轨,手里还拿着一包瓜子,他笑着说:“刚才去买了点瓜子,你拿着在车里吃。”顷刻间一股暖流占据了我整个胸膛,几乎无法呼吸。
列车终于到了,我上了车,父亲一直在车外望着我,透过玻璃窗,我清楚地看到岁月在父亲脸上留下的痕迹,那道道皱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火车缓缓地开了,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身影,我挥挥手,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岁月的雨淹没了生命的桥,随着时光的飞逝,我早已长大成人,每次回家看到父亲苍老的身影,我总会想起那个小站。那一次的送行成了我生命里一个永恒的情结,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能在这里找到答案,是父亲的爱给了我力量,给了我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