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处可去
　　
　　 穿平底鞋，提着简单的行囊
　　 带一把晴雨两用伞
　　 换乘飞机，高铁，轮船
　　 再走很长的路
　　 敲开一扇门
　　 开门的人发出惊喜的尖叫
　　 扑过来一个热烈的拥抱
　　
　　 不远万里。去看你
　　 多么美好
　　 不必再白纸黑字
　　 别来无恙，见字如面
　　
　　 我有足够的无畏
　　 但冲动始终没有发生
　　
　　
　　 ◎ 蚕丝被
　　
　　 一根细丝的长度超出想象
　　 源头，也是末路
　　 真相往往残忍。
　　 还要坚持抽丝剥茧么
　　
　　 抚平，撑开，堆叠需要的厚度
　　 要洁白，要均匀，要双宫茧
　　 十八种氨基酸助眠
　　
　　 那只小虫子。一直留在春天
　　 蠕动，蚕食，蜕皮。爬上稻秸
　　 吐完所有的白。天黑了
　　
　　 水在沸腾。没有破茧成蝶的机会
　　 缩成蛹，还原蛹的天真
　　 畏寒的人裹紧被子，梦见
　　 讨债的小虫子，抑或自己
　　 混淆不清
　　
　　
　　 ◎ 台阶
　　
　　 光制造了陡峭。
　　 这对于云，鸟，风，一幢高楼，一堵矮墙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唯独几片叶子不识深浅
　　 跳跃，直接坠入阴影。不死心
　　 又扑腾几下
　　 最后，无声沉寂
　　
　　 从桥对面走过来一群人
　　 不同衣饰，不同时代
　　 脚步、语调、谈论的内容
　　 都落到叶子上，碾，磨。
　　 它们后知后觉地呼痛
　　 回忆枝头清浅时光
　　 折叠一些不可说
　　
　　
　　 ◎ 时间停在凌晨三点五十一分
　　 1.
　　 首先是静寂，光线昏暗
　　 小夜灯的无眠不足以读取
　　 挂钟电子静音的秒针。匆匆，再匆匆
　　 赶跑了我的羊群
　　 一米八宽如旷野，枕头太高，蚕丝被太滑
　　 各种理由。还是无处隐藏
　　 蜷缩，伸手。握不住的虚空
　　
　　 一节五号电池就可以驱使
　　 时间滚动。让我触电，动用了多少蓄能
　　 几世要渡的劫。你不问，我也不提
　　 量子力学成功捕捉了一朵
　　 概率云。我否认那种不确定性
　　 我认真地对你说，早安
　　 顺手打开一朵玫瑰
　　
　　 2.
　　 想起昨晚没吃完的几只
　　 白灼对虾。以及你递给我的几种调味
　　 此刻它们在一个纯白骨瓷六寸反口碗里
　　 冷藏于冰箱。再也没有海水什么事了
　　 海晶营造的人工环境
　　 也就那么回事
　　 须爪的游弋安静下来，困于最后的冰冷
　　
　　 想过逃离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开始构思一碗面的佐料
　　 与虾红配色的菜绿，蛋黄
　　 一双筷子的米白在继续老去，不复从前
　　 不识人间滋味，真的特别美好
　　
　　 3.
　　 距离你的生物钟，还有一个时辰
　　 这足够你再回一趟小木屋
　　 采摘一筐星星送给我
　　 嗯，直接帮我挂在窗棂上吧，亲爱
　　 它们会替你唱情歌
　　 你总是吝啬情话，只用含情的眼睛
　　 看着我。我说，唯一
　　 你认真重复一遍。是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