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八年】我与邻家姐的童年往事(散文)
李二姐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玩伴,她家和我家毗邻而居,她的母亲是我父亲的亲表姐,这样我很自然地喊她二姐。
李二姐家一共有六个孩子,四男二女,二姐身下还有一位小哥哥,因为淘气,又是男孩子,记忆中没有和这位小哥哥玩耍的画面,与二姐一起玩乐的画面烙印了不少。
夏天时,大表姨会孵出很多鸡鸭鹅,因为鸭鹅吃的多,为了省事需要晴天把鸭和鹅赶出家门自己寻找食物填饱嗉子,这份活计就落到了二姐的身上。我为了能和二姐在一起玩,也颠颠地跑回家把自家鹅赶出院子来放。这样,等鸭崽和小鹅崽找到一片肥美的草和野菜,就会伸长脖颈呼朋引伴地吃起来。二姐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会挑选一些杂草的茎,扒掉外皮编起蝈蝈笼子,我也跟着学习编,最后也笨手笨脚地编出了一个歪楼的蝈蝈笼子。
我们一边眼睛瞟着鸭崽和小鹅崽的身影,一边弯腰蹑手蹑脚地抓起蝈蝈来。抓蝈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蝈蝈本身生活在野外的草丛里,对于我这个人类小布丁是无惧色的,甚至附在草地上洞察我的方向,等我屏住呼吸,伸出魔爪预备逮时,它轻轻一跃,已经远离了我的小肉手的扣网。因为首次捉蝈蝈,身体没有保持好平衡,还闹了一个前趴,亲密地与草地接触了。我想那只逃走的蝈蝈,一定在不远处看着我出洋相。
二姐与我不同,只见她猫着腰,毫无声音地挪动着脚步,扣紧的手缓慢伸向毫无知觉的蝈蝈,然后快速一扣,一只肥大的蝈蝈就逮到了。看着二姐的战利品,我内心升起羡慕。二姐也很善解人意,看出我目光中的渴望,然后为我讲解如何操作才能够逮到蝈蝈。在二姐的细心指点下,我终于抓到了人生中第一只蝈蝈,然后是第二只。
等小鹅和小鸭崽吃歪了嗉子,我和二姐的蝈笼子里装了不少的蝈蝈,当然那是二姐的笼子里,我仅抓住了3只。到了中午我和二姐每人一只手拿着柳条驱赶小鹅和小鸭崽向家走,一只手拿着编歪楼的蝈笼子,哼着南腔北调欢快地回家了。
回到家母亲扬着明媚的笑脸:“把小鹅放喂饱了,我大姑娘真能干。”受到母亲的表扬,我心里甜滋滋的,然后拿着蝈笼子找淘气弟弟去献宝,这时候的弟弟是十分伤人无痕的:“你这笼子编的真丑,蝈蝈逮住的也小,不好玩。不过,作为女孩子你学会了编蝈蝈笼子也实属不易。”受到弟弟的一顿小大人似的评判,心里着实窝火,下定决心绝不会有下一次的出力不讨好的行为。现在想来那是童年最难能可贵的生活场景,如今的孩子还有几个能有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
小时候二姐在家做什么,我也会跑回家学着做去。春天会和二姐挖野菜,采野花。
到了开春每家都会养上两头猪,那时候粮食缺,东北能把玉米和小米预备足够一家人一年吃的,已经算是生活富裕的了,哪里还有闲粮食喂猪?等五月一到,野草和野菜都长出来了,庄稼也种进了地里,家里的半大小姑娘就会学着大人的做法,把小麻袋夹在腋窝下,钻进庄稼地里找野草采喂给猪吃。只要二姐去采猪食菜,我也会跟着去采。家里大人并不限制家中小孩子,只要把家中的活干完,天黑了知道回家就可以,那时候的我们与野孩子没有啥区别。
家中没有活计了,我跟随二姐再邀上几个同村子的孩子玩跳绳、跳格子,或者翻过院墙到学校玩单双杠。那时候我跟随二姐把我们能够到的单双杠玩得很溜,到了上学年龄,每次体育考试必保一百分。
学校南边有十几棵大榆树,每到春天会结很多榆树钱,为了能吃到树上的榆钱学着男孩子双手环抱榆树干,双脚夹着榆树,猴子一样地爬向榆树的高处,折下几根长得茂盛的榆树钱,然后分着吃,嚼在嘴里的榆树钱有一股浓浓的清香,还有一些甜味。老一辈常说六十年代闹饥荒,没有啥粮食吃,只好挖野菜充饥,能够采到榆树钱吃已经是不错的了。也听奶奶说,她们会把榆树钱混了米糠团成团蒸熟了吃。
学校为了增加学生的游戏项目,在离得近的每两棵榆树之间挂起了秋千,每当盛夏到来,榆树叶子长得十分茂盛,充满了神秘色彩,偶尔会传来鸟儿的啼鸣,那时候很想爬到树上去,如鸟儿一样飞上去探究鸟窝里可爱的鸟宝宝。鸟儿也是聪明的,它们把窝建在高高的树枝之间,小孩子是很难够到的。
有了秋千,每个人都争抢着荡秋千。家在学校附近的同学就有了很多机会,利用周末,或者是放学时间,我们都可以抢到秋千玩个痛快。会荡秋千后,胆子也练出来了。于是我和二姐几个小伙伴比试谁能先荡到树枝上,用嘴衔下来一片树叶,算是荡秋千的好手。在争第一的驱使下,一直催促着推着自己的同伴,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悠到高高的树尖上。其中李家小哥真的叼住了树枝上的叶子,在他几次卖弄技能时,也很不幸地叼到了爬有杨辣子的树叶,舌头被杨辣子蛰疼,疼得李小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为了在我们这些邻家小弟弟与妹妹面前保持老大的形象,没有哭出声来。这一次的教训,再没有人吵着看谁先能够到树叶的比赛。即使玩,也是很有技巧地控制在树叶下面的高度。
到了冬天,大雪翻飞,冷风刺骨,再贪玩的小伙伴们也都选择猫在屋里玩了。冬天出不去玩什么呢?这些也难不倒小孩子爱玩的天性。北方人喜欢大口喝酒吃肉,也是为了增强体力御寒。吃肉就要宰杀肥猪,猪的后腿处有膝盖骨,等把肉剔下来,女孩子会把膝盖骨积攒起来玩,俗称嘎啦哈。
每到冬天一到,我会跑到大表姨家约二姐去她家邻居家找小美玩嘎啦哈。到了她家,我们熟练地脱掉棉鞋,小美已经从柜橱里掏出来一个布袋,将布袋口打开,然后扯着布袋一角一倒,哗啦啦一百来个的嘎啦哈滚落出来,这些嘎啦哈是我们女孩子十分羡慕的拥有。小美的嘎啦哈,是老一辈姑奶奶留下来的,她的姑姑出嫁后,又把这些嘎啦哈留给了小美。有些嘎啦哈的骨膜已经脱落,小美为了更好地保存这些哈拉哈,每年夏天都会细心的给每个嘎啦哈涂上一层红油漆。这时候看着一个个嘎啦哈蹦跳着出来,别提心中的那份欢喜了。
我们常把嘎啦哈倒到火炕上,然后“扳正”玩。嘎啦哈可以正反,两侧站住,你手里握着一个嘎啦哈,然后用它去翻转铺在火炕上的嘎啦哈。游戏规则是正反两面翻,两个侧面轮着翻,翻过来算你赢,翻不过来算你输,轮到下一家玩。谁手里的嘎啦哈多,算谁赢。
每年杀猪,我都会盯着膝盖骨央求着大人帮我剃下肉来,看着它们油汪汪地晾晒在火炕上,玩着玩着就不知去向了,也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家中狗叼了去当食物吃了。
后来大表姨家养了两只羊,到了冬天宰杀后,二姐终于拥有了四个羊嘎啦哈。我常到二姐家与她玩抓嘎啦哈的游戏。四只嘎啦哈,抓两个一样的为一分,抓三个一样的为五分,抓四个一样的为十分,若是四个四样的只算做一分,谁先抓到一百分谁就是赢家。抓的时候,先要把手里的口袋扔到半空,眼睛也要盯着半空中的口袋,手去抓炕上的一样的嘎啦哈,然后再去接住从半空落下来的口袋,接住算是赢,接不住轮到下一家玩。若是不一样的,也可以扔口袋将不一样的摆成一样的,然后抓起来算分。这游戏现在想起来,很能锻炼数学计算能力,赞同现在的孩子学习累了可以做做这个游戏,既锻炼了眼球防止近视,又避免了患颈椎病,手的灵活度也得到了提升。
抓嘎啦哈玩够了,就抛口袋玩,两个的,三个的,四个的,甚至玩五个的。这游戏也很有益健康,十年前我被诊断出颈椎病,委托婆婆为我缝了三个口袋,抛着玩活动颈椎,也是不错的锻炼项目。
将近四十年过去了,童年的往事历历浮现在眼前,也想起了童年的那些伙伴们,她们是我生命中第一份活力,很多快乐时光除了父母的陪伴,还有与她们在一起活动的画面。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小孩子年龄相当,于是有了共同的话题,探索未知,一个游戏都能乐不思蜀忘记了吃饭,直到听见大人的呼唤声,才恋恋不舍地告别玩伴归家。
四十年间,脑海里常常回放着童年成长的画面,邻家二姐也就跃然闪现出来。虽然常常回想起她,也没有问一问她落根到何方。直到前几天雪玲的离世,如一锤警钟重重地敲醒了我,若是再不去问,可能会留下一生的遗憾。于是抄起手机,寻找二姐的去向。我只听说二姐嫁到当地华山乡,后来又跟随丈夫去了大兴安岭安家落户。那时我在想,我幼年搬家去了小兴安岭,她成年后去了大兴安岭,居住地离得近了一些。
等拨通李大哥的电话后,要来二姐的手机号,终于打通了将近四十年不见的二姐手机后,我心里无比高兴,忍着相认,问她小时候都和谁玩过,她说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说到我。后来她终于想到,她12岁时家搬走的大表舅家里有两个孩子,问我是不是小凤。原来我在二姐的心中仅仅是小她不少的孩子,而不是同伴。我嘿嘿笑着与她畅谈起来,回忆着童年往事,自从有记忆以来我们就在一起玩,居然没有和二姐吵过架,我泪目,原来在二姐心中我一直是那个需要照顾的邻家小女孩,这样的感觉让我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二姐的呵护。现在知道了算不算晚?
二姐的两个孩子已经置身到深圳打拼,并且在那里有了自己的事业。女儿已成家,二姐和姐夫也去了深圳,一边打着零工,一边帮着女儿照看孩子。儿子是理发师,月薪也不少,并且谈了女朋友。二姐的余生算是很完美的,两个孩子都能够靠着自己的努力挣钱养家,他们也就不用为子女操心什么了。
翻看着二姐发在朋友圈里的家庭成员照片,再看她的精神面貌,感受到了她的幸福,这就足够了。我们戏谈,若是在某个城市相遇哪里会认得彼此?
跨越四十年的相认,谈起童年,那些来自心灵深处的快乐,是现在孩子无法体会到的。那个年代的孩子真的是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如小精灵一样长大的。那时候的我们只要一睁开眼睛,想方设法地玩着自己想玩的游戏,每个游戏都是大自然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