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敢于割舍,幸福才会来临(散文)
还有一个月要过年了,住了一年的家该整理翻新了!
姑娘催着要擦玻璃扫家。
盘踞在屋里的几个装满各种保健品和闲物的纸箱子,巍然不动,仿佛说,扔吧!知道你舍不得。
看着母亲的照片,我无奈地笑了:老妈,我终于活成了当年的您。
孩童时期,最盼过年,每到扫家这天,姐妹们异常兴奋,嘴里唱着儿歌“腊月二十三,灶爷上了天。腊月二十四,扫家修炉子……”。五姐妹脸上身上脏兮兮的,一个个像花猫。
父亲欣赏着五个心爱的小棉袄,慈祥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盼着过年换新衣,谁还珍惜背负了一冬没下过身的破衣。胳膊露一截,脚腕露几寸。
母亲手巧,她会在棉袄袖口和棉裤脚处接一截花色极好看的新布,外面穿一套罩衣,看起来里外全是新的,来年冬天哄妹妹们穿,竟成了抢手货。反正我不穿了,蹭上灰土也不在乎。
母亲总爱留一些不常用的物件,舍不得扔,每年扫家都有同一感觉: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搬出来却占半个院子,搬进搬出很费力。在孩童眼里,这些没用的东西该统统扔掉!
母亲会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过日子哪样能离开?”
生活中,总认为什么都不扔是一种节俭,于是,东西越堆越多,空间越来越小。
当生活空间被挤压到无从喘息之时,烦恼和焦虑自然扑面而来。
人口多,房子小,姐妹免不了磕碰吵嘴,抢占地方。父亲脸上挂着歉意,为没能给女儿们创造出富裕的生活环境而愧疚。
母亲则严厉地说:“过完年送你到大姨家去,范家房子多,院子大,又没人给你争吃争穿争地方。”我们就不敢吭声了。
富家千金、才貌双全的大姨,唯一缺憾是不生育。姨夫善良宽厚,从不埋怨大姨。可《女儿经》束缚着她,三从四德约束着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魔咒般的禁锢着她。
更荒唐的是,大姨曾经不惜重金为姨夫纳妾。小妾多年也没给范家添丁,解放后嫁了人,如今儿孙一大群。
出身富家的大姨,读过书的大姨,聪明能干的大姨,为不育背了一辈子黑锅。一直到生命终点,竟然不知不育与自己无关,可悲啊。
科技落后的旧年代,多少贞洁女子因不育,被羞辱,被压迫,愚昧委屈地走完痛苦不幸的一生。有的一纸休书,娘家满门蒙羞。她们哪里知道,不会生育不全是女人的错。
我与三妹四妹曾被轮流送给大姨。
我在大姨家一直哭闹 ,要回家。大姨不敢碰我,一碰就大声喊叫。每天蓬头垢面,不让梳头。肚子饿的咕咕叫,闹绝食。逼急了,连碗带饭扔在地上。整天大声哭闹,以示反抗。反抗无效,寻机逃跑。一次次逃回,一次次送去。最后一次逃回,是奶奶救了我。
奶奶要去北京住,临走带上她最宠爱的孙女,大姨绝望了,我解放了!
三妹不反抗,只是没日没夜地哭,眼睛哭成六月的桃子,患上结膜炎,俗称“红眼病”。父亲闻讯,疼女心切,不顾母亲阻拦,不惜得罪大姨,把女儿接了回来。所以,母亲总拿“送大姨家”吓唬我们。
四妹从小乖巧,送到范家,一声不哭也不闹。全程接受大姨的封建礼教培训,被塑造成一位封建礼教的合格淑女。
大姨已去世多年。从离开那个不喜欢的家,我始终不愿见满身封建礼教气味的大姨。无论在哪里,只要听到大姨的声音,我就会藏起来,直到她离去才露面。
大姨后来过的不好。她受了很多苦,死得也很惨。
人们都说,缺啥稀罕啥,大姨溺爱养子,亏了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都留给了儿子,生了病没进过一天医院。
隔壁邻居红着眼圈说,你姨疼得忍不住时,满炕打滚,阵阵惨叫,令人心碎,真是可怜啊!
大姨最终被病魔夺去生命。
大姨只活了五十多年,带着无限自责与愧疚去见孔夫子了。
我只想问一声地底下的大姨:“您老这一辈子幸福吗?”
古希腊哲学家埃皮科蒂塔曾说过:
“一个人生活中的快乐,应该来自尽可能减少对于外来事物的依赖。”
我们在占有身外之物的同时,其实也在被他们占有。
如果总被物质、观念、不靠谱的人牵绊,那么幸福永远遥不可及。
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把那些占据空间与心间的东西,统统扔进滚滚汾河。
朋友们,趁早醒悟,割舍身外之物,让自己快乐幸福地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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