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养花弄草(散文)
咦!这盆虎刺梅,大冬天,还开着花!
真的,开着花。粉的,白的,几十朵,在带锥刺的棱柱上,簇拥着,盛开着。带锥刺的棱柱,长得茁壮饱满,绿叶,也青翠蓬勃。在它们的衬托下,花朵们,更显得娇艳靓丽。
周末,我们两口子,邀上二妹妹和妹夫,一起去二哥家玩。吃过晚饭,依照老规矩,二嫂子,我老伴,二妹妹两口,摊开麻将,噼里啪啦,战将起来。我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经意间,看见了那盆虎刺梅。
我养过虎刺梅,春夏秋三季,都放在院子里,春夏交接之后,能开好几茬。冬天里,搬到加了玻璃窗的前廊里,偶尔开些花,零零碎碎,孱孱弱弱,很不起眼。今天晚上,在哥嫂家有暖气的楼房里,看见这盆虎刺梅的花朵,竟然这样妩媚丰满,便十分诧异。
不再看电视,认真欣赏起花卉和绿植来。
电视机下面的低矮长橱及其两旁,还有好几盆天竺葵花,深红色,大大的绣球朵,在丰硕层叠的绿叶之上,怒放着。
除了花卉,更多的是绿植。一盆绿萝,从矗立墙角的立式空调机顶上,垂下长长的枝蔓和浓绿的叶片。一盆文竹,叶片翠绿,纤细秀丽,翠云层叠,轻盈雅静。豆瓣绿,肥厚的豆瓣状叶片,绿得像抹了油,在灯光下,油亮晶莹。还有几盆多肉。一盆,锥子一样,细细高高,倔强挺立着。其它的,叫不出名字,都叶片肥厚,层层叠叠,簇簇拥拥,生命力旺盛。
已经是二九天,窗外有浓浓的雾霾,温度零下三四度。在酷冷阴郁的冬天,看见有暖气的楼房里花朵盛开绿植葱茏,心里不由温馨明亮起来。
二嫂子是个大忙人。二哥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已经十几年了,越来越严重,如今,除了语言障碍,生活也已经基本不能自理。吃饭得喂,起坐得搀扶,上厕所,需要人拉着进出,全过程都需要家人陪伴侍奉。二嫂子,就是整天围着二哥转的人。
也得亏了二嫂子的精心照料,如今的二哥,吃起饭来,比我的饭量还大,整天脸色红扑扑的,个别时候,突然吼一嗓子,底气比我还足。不明就里的人,不细心观察,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以前好些年,除了伺候我二哥,二嫂子还得给一家六口人做饭,整天忙得像陀螺。最近一年,侄媳妇辞了工作,在家和二嫂子一起操持家务,二嫂子才稍微轻松一些。但是,伺候二哥的很多活儿,谁也代替不了,只有二嫂子亲力亲为。二嫂子有高血压,还低血糖,经常头晕。最近,因为伺候二哥太劳累,二嫂子两次眩晕过去,栽倒在地,住了两次院。即便如此,二嫂子还不忘抽空侍弄花草,一年四季,满屋子,绿莹莹,花灿烂。
以前,在育英巷老庭院住的时候,院子大,空地多,二嫂子移栽了一些枣树、桃树、苹果树、葡萄树、无花果树,果树众多。夏秋季节,一家人,没少品尝新鲜水果。二嫂子还费力巴哈,整理出一片小菜园,黄瓜、豆角、绿叶蔬菜,都栽种。她精心细致地浇水施肥,蔬菜们个个长得肥壮油绿。
大概从儿女成家立业以后,二嫂子开始侍弄花草,巴掌大的小地块儿,也种上花。门前,窗下,花坛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花盆。春夏秋三季,满院子,花儿次第开放,色彩斑斓,绿植蓬勃生长,茁壮碧绿。
搬到小区以后,二嫂子见缝插针,瞅见楼下一片空地,就栽种一些蔬菜,春夏秋三季,都能采摘。后来,物业不让种了,就弄了一些塑料筐或者泡沫筐,装进去一些粪土,放在阳台上,撒些香菜、油菜、菠菜、生菜之类的绿叶菜,照样可以吃到自己栽种的新鲜蔬菜。其实,这些蔬菜,不仅仅饱了口腹之欲,更重要的,青翠油绿的菜叶,蓊蓊郁郁,养眼,也养心。看几眼,就让人心情大好。从这个意义上讲,那些蔬菜,也是二嫂子赏心悦目的花卉和绿植。
几十年前,养花弄草,曾经被禁止,谁爱养花弄草,就被批判为有“地主资产阶级的闲情逸致”,轻的,也冠以“小资情调”。我二嫂子,有闲情逸致,却既不是地主资产阶级,也没有小资情调。因为她从小生长在农村,没有上过几年学,嫁到城里,也是农民身份,有生产队的时候,整天跟其他社员一起,在庄稼地辛勤劳作。生产队名存实亡后,土地逐渐被开发,她依然是城中村农民身份,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年轻的时候,干些杂七杂八的零活儿,挣些小钱。年纪大了,主要操持家务,如今,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主妇。但是,也许就是从农村黄土地走出来,让二嫂子对土地和土壤特别有亲近感,对栽树种菜特别爱好。年纪大了,又喜欢起养花弄草来。
喜欢花草,应该源于人的爱美天性。喜欢养花弄草,除了爱美,还需要勤劳禀赋。二嫂子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她是如何辛勤侍弄这些花卉绿植的,但是,从这些花卉和绿植旺盛蓬勃的样子,从我个人侍弄花草的实践中,也可以推想得到,二嫂子花费了不少心力。花费不少心力,换来的是满屋子的赏心悦目,换来的是她的好心情。
只要提起她的花草,她本来有些苍白的脸庞,马上飞掠红晕;本来苍茫的眼神,马上神采奕奕;本来不善言语的她,马上絮叨起来,不厌其烦,一一指点着,对我们讲起她心爱的花卉绿植的前世今生,诸多美好。
二嫂子种的花卉里,有些,就是从我三婶子那里讨要的。这话有根据,是我前天刚从三婶子嘴里听说的。
前天,俊彪弟的大儿子——三婶子的大孙子——结婚,大家都去凑热闹。在俊彪弟家里,我和三婶子闲聊,三婶子告诉我,二嫂子家里的虎刺梅和天竺葵都是从她家里移栽的。
如果说,对养花弄草,二嫂子只是一般的爱好,三婶子就是酷好,而且,非常专业。
她养花的历史,至少得有大约三十年。过去,我上下班都得经过三婶子家的宅院,有时候,就拐进她家里,一进她家里,就会看见,院子里,走廊里,窗台下,屋里,旮旯拐角,到处都是花盆,也数不清有多少种花卉和绿植,反正,她家里就是花卉和绿植的大展厅。我四十多岁的时候,就从三婶子家里搬走过她家里的一盆吊兰,后来,又移栽过几次其它花卉。
三叔已经驾鹤西去三年多了,俊彪弟也从老宅院搬到新住宅区两年多了,三婶子恋旧,执意不搬,还住在老宅院里(大概过了春节不久,就要拆迁)。俊彪弟没办法,就让家住城外的美玲妹妹一家人搬过来,陪着三婶子。
三婶子告诉我,住在老宅院,老邻居经常走动,有人气。住进小区,没一个熟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原因,三婶子舍不得她精心养护了的一院子花草。住进楼房里,哪里还能养那么多花草?
这一次,三婶子微笑着对我说,我家里的虎刺梅和天竺葵也开得正旺着呢。三角梅,蟹爪兰,还有好几样,都开花了,今年开得早,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到春节,要是能开到春节,到时候,花红叶绿,那才喜庆呢。
听三婶子这么一说,我眼前恍然一片花朵灿烂绿叶葱茏的喜人景象。
三婶子娘家在黄河西岸某农村,嫁给我三叔,依然改不了农民身份,除了操持家务,就是下田劳作。要论识字,她还不如我二嫂子,斗大的字也认不几个。不认字,并不妨碍她一直恪守着农民的忠厚、质朴和勤劳。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家里的田地逐渐没有了,她把种地干农活的习惯转移到在家里养花弄草上。
我老伴儿就说,咱三婶子,一辈子干活,干惯了,闲着,难受,养点儿花草,心里才高兴。
说到我二嫂子从她家里移栽花卉,三婶子又笑着说,别说是至亲啦,邻居家,只要喜欢养花,搬走就是。
三婶子还告诉我,有时候,家里花太多了,摆不开了,我还真拉到街上卖过。一般的,十块,十五,都卖。最值钱的,卖到三十五块,咱也不图赚钱,既然人家想买了,就是喜欢,喜欢了,给点儿钱,搬走就是。
“喜欢”这两个字,道出了真谛。
自己喜欢,不厌其烦,精心养护。亲邻喜欢,是知音,白送给他,心里也高兴。即使卖,也是“喜欢”结了缘,钱多少,三婶子哪会计较?
其实,我二嫂子和三婶子养花草,都是普通花卉,很少花钱买贵重品种。大多,是从别人家讨过来的,也有从路边、田野里移栽来的。花盆,大多也是东拼西凑,别人扔了,捡回家,家里的旧面盆、旧塑料筐等改造一下,就是花盆。
普通老百姓养花,就是穷养。穷养,贵在喜欢,贵在侍弄花草的劳作过程,贵在看到叶绿花开时的满心喜悦。不像富贵人家养花,重在名贵花种,精致花盆。附庸风雅,连带炫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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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二嫂子三嫂子,干家务任劳任怨,照顾家人耐心、爱心,还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家里家外绿意盎然,分享绿植,分享果蔬,乐在其中。
篇末点旨,穷养花草,贵在喜欢,贵在侍弄花草的劳作过程,贵在看到叶绿花开时的满心喜悦。
我也是个穷养花草的人,浪漫在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