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所剩无几。空鸟巢
　　 显得很突兀。檐铃未曾勾住春天的嫣红
　　 叶子铺了一层又一层。江南依然瑟缩
　　 秋风吹支离破碎，吹撕裂的声响
　　 把夜半撞出更大的空
　　 我深陷于此。
　　 千疮百孔的身体接近透明
　　 析出溪水，湖泊，河流。中元夜
　　
　　 灯火一盏盏熄了。你说——
　　 “手机会没电，我们会吗”
　　 潮水在远处试着上岸，又一步一回头
　　 离开。我裹紧羽绒服
　　 若有暖，羽毛必定先于我知道
　　
　　 ◎解锁
　　
　　 沙滩上，脚印深浅不一
　　 潮水许久没有涨上来。这并不影响
　　 潮汐，月之盈缺
　　 沙砾的局部总是用来陷入
　　 概念框围了突破可能——
　　 秋天就该落叶，冬天就会下雪
　　
　　 往回走。多云一层层垂询
　　 并非回头路啊
　　 “你需要岸或岸的表现形式
　　 系住远航。它有时又被称作流浪”
　　 香樟树瞪着黑眼珠
　　 无数疑问。母亲的樟木箱叠在角落
　　 铜锁映出黄昏
　　 重重的金属色。重重的
　　
　　 ◎晚熟
　　
　　 在磻溪钓鱼的人
　　 也曾宰牛，卖酒，混迹市井多年
　　 他把弯钩捋直，抹几句莫测高深的话
　　 悬于水面三尺之上。风吹蓑衣
　　 有些冷，他有些后悔
　　 掐算的时辰不准，王的车驾姗姗来迟
　　 已是须发皆白
　　
　　 不能更白了
　　 后来好多人也坐在渭水边
　　 垂钓。但始终
　　 未有王侯愿意上钩
　　 也没能钓到一座带鹿台火光的朝歌
　　
　　 ◎然而
　　
　　 在转折发生之前
　　 一切顺理成章。就像水在行走途中
　　 总说些高高低低的话。会停在游鱼唇边
　　 同时爱恋浮萍，白嫩的细脚伶仃
　　 会坠入深潭无力自拔
　　 听落叶提到潮声，才想起初衷
　　
　　 也有亚热带海洋性气候
　　 用浪头拍打珊瑚礁。镂空你的重
　　 一起下江南可好
　　 很想看看阳光，怎样无法阻挡冬天到来
　　 看腊梅怎样边落叶，边开花
　　
　　 ◎今天
　　
　　 粉刷一遍老屋的墙
　　 挂日历的痕迹，消失殆尽
　　 面对一片光洁你想到了什么
　　 医院。死神。祷告词。追随你一生的姓氏
　　 放在圣经上的手，如一截虬枝
　　
　　 梨花漫天飞呀
　　 雪覆盖清晨。脚步，在门后犹疑
　　 山那边，小木屋从童话返回
　　 从画布或卡通里站起来
　　 鸽子吐出一个广场，咽下咕咕声
　　 “午夜脱下的面具都是黑色的
　　 明天要重新辨认”
　　
　　 ◎ 写实主义的隐喻
　　
　　 雾霾让我遗失了正午时分
　　 电子钟在墙上不分昼夜
　　 转圈。木讷，循旧
　　 像老农赶着他的老黄牛。一亩三分地
　　 旱豇豆，涝小豆
　　
　　 我知道，鞭子高悬。不分昼夜
　　 勾刺对血肉由来已久的敌意
　　 但惊惧到底在哪里——
　　 混沌适合做白日梦，适合我对你说
　　 分一点阳光给我
　　 或者切换镜头。让我看看沙滩上
　　 昨晚我舍不得抹平的
　　 两行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