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分，夜色两分
　　 夜色三分，酒且温好
　　 过年过大了，头也碰出了烟花
　　 七大姑八大姨，厨房里唠叨正旺：
　　 鱼头与猪脚窝在锅中已谈半宿，鸡腿和兔子尾巴
　　 躺在板砧上说长论短，饺子皮从冰箱溜了出来
　　 看韭菜与肉末打得一塌糊涂，等豆腐跟葱花
　　 在水世界长情告白。中堂之上
　　 表兄弟表姐妹拖家一桌大，带口一大桌
　　 说相聚难得，那就举起杯
　　 把人情世故煮熟端上，叮叮当当
　　 入口胃，暖心肠
　　
　　 夜色四分，酒过三巡多
　　 即兴插科，及各种打浑
　　 都是干杯的伴奏。随着战况升级
　　 大舅三舅提前告退，二舅没有参加
　　 他的牙齿早早退役，让他没有能力
　　 发动对美食的战争。至于孩子们
　　 早已被鞭炮轰散，不过这样也好
　　 同辈之间可以更加敞开胸膛
　　 大表兄说，去年生意要比前年难做
　　 他那地板生意的营业额，少了两百多万
　　 女儿在上海上大学，儿子私立中学借读
　　 孩子很快就有出息了，大表哥的额头
　　 皱纹落在酒杯里。细数
　　 比去年又多了一道
　　
　　 二表兄在家务农，农闲也做点散工
　　 他话虽然清淡，酒却喝得结实
　　 夜色五分，脸红七分
　　 说起儿子想要买辆奥迪，二表兄
　　 一直叹气。我们劝说：
　　 车子就是面子，青年人找女朋友
　　 关键台型要扎牢。二表兄把酒喝完
　　 又倒满，大家都知道
　　 他家里洋房刚刚盖好
　　 装修的钱还得养几年猪羊
　　
　　 三表姐是个能人，里里外外风风火火
　　 就差两个脑袋四只胳膊。表姐夫酒量
　　 其实一般。夜色六分时
　　 他的屁股，就开始喷气起飞
　　 在厕所门口，他分我一根烟
　　 吞云吐雾后，表姐夫告诉我
　　 三表姐经常头晕，去年查出血压飙高
　　 现在每天都要吃药保命
　　
　　 夜色七分，大表弟开始大声唱歌
　　 自从媳妇跟人跑了以后，大表弟
　　 每次喝高了，都要把歌也唱高
　　 黑暗空旷，正好适合歌声荡漾
　　 相比较而言，二表妹就低调了许多
　　 她只是迎着节拍，不停地拍手
　　 她曾经爱过，一个戏班的戏子
　　 他在台上演戏，她在台下入戏
　　 但现在，她是个母亲，有三个孩子
　　
　　 最小的表弟是个工作同志
　　 他酒量不错，喝得却比较克制
　　 夜色八分，他才把口风放松
　　 本来单位的科长是要轮到他的
　　 没想到，被某领导的小舅子插队了
　　 不过，这样也好，乐的清闲
　　
　　 夜色九分，该散都已散了
　　 回家的道路，摇摇晃晃
　　 被月色抹了脂粉，显得特别风骚
　　 几个姑姨还在收拾盘碗，辛苦
　　 总是在最后。再过一会儿
　　 这里就会回归平静，就像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夜色十分，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虚构了一场聚会
　　 我喝醉了，我把梦喝醉了
　　 我把虚构也喝醉了。这样喝下去
　　 夜色十二分的时候，天就亮了
　　 一只看不见的公鸡，会叫响
　　 所有人的，睡梦
　　
　　 原创首发江山文学网于2022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