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
　　
　　 一刹那，梅花开了
　　 杏花开了。桃花开了
　　 南国的荷花开了。开在纸上。墙上。瓷片上
　　 像妖
　　 像人
　　 像诗句里水性杨花的女子
　　 一个个都很美
　　 摸却摸不到
　　 看却看不到
　　
　　 ◎艾黎大道
　　
　　 艾黎大道是我的必经之路
　　 很宽。很长
　　 放不下一句台词
　　
　　 但他们都是演员
　　 我也是。身边堆满了水果。蔬菜
　　 红虾。带鱼
　　 这些懂得献身的事物
　　 靠近人群，从不凝视
　　 从不眺望
　　
　　 ◎感谢
　　
　　 感谢我的劳动
　　 感谢搬。推。拉
　　 感谢超市
　　 感谢白菜。萝卜。甘兰
　　 感谢橘子。苹果。香梨
　　 感谢时间
　　 感谢你们。我们
　　 感谢年
　　 感谢拥挤和吵闹
　　 感谢疲倦。酸痛
　　 感谢冷
　　 感谢热
　　 感谢阴暗。阳光
　　 感谢地下室
　　 感谢楼梯
　　 感谢可乐。果汁
　　 感谢咖啡。啤酒
　　 那些好看的易拉罐。塑料瓶
　　 匆匆忙忙的人
　　 经过我的思想
　　 我坐立不安
　　 我向明长城望了望。高高在上的王位
　　 就在我嚼开的坚果里
　　
　　 ◎你看我的腰
　　
　　 她提前迎向了风；提前弯下，拉直
　　 背负着苹果。橘子
　　 香蕉。葡萄
　　 甘兰。白菜
　　 她养着那么多时节，穿透嘈杂的声音的缝隙
　　 僵硬。不说一句温柔的话
　　 但她在吟诵
　　 但她靠着南唐的廊柱
　　 栽种虞美人
　　
　　 ◎年前
　　
　　 他们都在骂
　　 他们都在笑
　　 一个老女人。一个跳锅庄舞的老女人
　　 一个大眼睛身材修长的老女人
　　 一个喜欢丝巾的老女人。死了。足不可惜
　　 死了。活该
　　 似一片幽暗的光
　　 他们嫌弃。鄙视
　　 但我用手接住。怕它摔下去。碎了
　　 我祈祷
　　 我怜悯
　　 我穿过灯红酒绿。穿过爱
　　 面朝大佛寺
　　 看不见一个菩萨
　　
　　 ◎小年
　　
　　 我也买了豆子，干粮
　　 苹果和糖
　　 我也在灶前摆上。用新买的瓷盘
　　 上香。作揖
　　 然后头也不回地从昨天向后退。退之路口
　　 他们向前不停地走
　　 一片发黄的旧报纸，卷起一个角
　　 带走了我
　　
　　 ◎自嘲
　　
　　 明明我那么高贵
　　 却在低处搬运。清扫。忍受。怜悯
　　
　　 明明我那么卑微
　　 却骄傲地行走云端，任春去秋来
　　 侍弄星星地光芒
　　
　　 明明我是山中断念之人
　　 却浮游于空气向远处眺望
　　
　　 我不争名利
　　 却要把生命掰成几分与事物周旋
　　
　　 时间虐待了我，我却
　　 万般怜惜时间。给了她黑发
　　 红唇。清明的眼睛
　　
　　 明明我也有爱
　　 却躲在黑暗的犄角，一个人思。一个想。一个人拾起影子的碎片
　　
　　 明明我也拥有独行计划
　　 只是日复一日，我还没有变老
　　
　　 ◎画
　　
　　 用一棵草呼喊另一棵草
　　 用一个人勾勒另一个人。山是一座一座连起的
　　 那么多的山
　　 那么多的人。有没有一个
　　 是你
　　 是我
　　 是眼睛的注视
　　 鸟儿是一对。鸣叫从不孤单
　　 坐在水上的一定是深处不可解释的
　　 一定是你挥了挥手
　　 放下的那片天
　　 走进废墟遇见的那朵云
　　 疼。或疼
　　 因墨成风。草动
　　 冬天才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