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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摆渡】谁在三月等我(散文诗)


作者:沙漠孤月清 举人,3388.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327发表时间:2022-02-05 20:04:08

【摆渡】谁在三月等我(散文诗) 1
   站在时间的零点,脚下是旧岁的冰雪一片。举足的一瞬间,落泪,摔成两瓣。一瓣跌进昨夜,一瓣溅落今天。
   人生,不时被时间的刃切割,像蚯蚓,蠕蠕而动,一截截,一段段。总是把快乐留在身后,压缩成一枚蚕茧。当需要的时候,就撬开硬壳,抽出一丝丝纠缠的线,在耳畔弹一弹,倾听过去的笑声,回味梧桐树摇曳的夏天;总是把疼痛带在身边,放进随身口袋,时不时捻起一小块,衔在唇间,太阳穴嘣嘣地跳跃,咀嚼生命的滋味,痛的快感。
   一只麻雀落在脚边,衔去草尖的苦涩。瞬间,翅膀消逝成一缕烟。
  
   2
   常常彻夜不眠,犹如今晨。刚刚推开岁月开凿的窗扇,却忘记关严去年厚重的门。
   身如落叶,飘忽上下,在命运的漩涡中旋转,像俄狄浦斯面对神谕的茫然,浮浮沉沉。点燃一支香烟,把烟雾吹进暮霭深深。侧耳倾听城市鼾声,海洋呼吸,堕入久久不散的沉闷。老年的双眸,不再那么锐利,思想有时也会迟钝。
   孤独的美德耸立太久,难免也会腰酸腿疼,站立不稳。好在还有烟,缠绕不颓的坚韧,捆扎不老的灵魂。据说有一片黄海结冰了,让我瞬间郁闷。思想为什么不会结冰,哪怕没那么坚厚,却足以仰视天空的飞鸟,脸颊上滑冰人的刃。
   马上就要黎明了,似乎瞥见一缕如烟的熹微,正爬出暮色,跳出幽昏。
   哦,那烟雾还在缭绕,悬在唇,悬在春。
  
   3
   这个冬季,似乎有些奇异。
   灾难的忐忑中,一场薄雪送来年纪,在我堆叠的年龄上,又加上一枚三百六十五日的岁月砝码,让生命也增添一份沧桑与厚重的意义。莫言沧桑的哀伤,也勿语厚重的肃穆,意想不到的是一道飞进情感的欣喜。
   我觅到一盆植物,正茁壮在白色瓷罐和我思想的土壤里。一经邂逅,便爱了,爱得意醉神迷。厚重的红褐色层叠而舒展,仿佛几枚午睡的圆荷,几朵雕在空中的涟漪。五张脸庞老少依偎,拼成一帧全家照,有皱褶的沧桑,笑纹的童稚,环拥的惬意。
   灵芝,透露灵气,在北方的居室讲述南方的故事。窗外雪未融尽,坐在对面,我和那只冷月一起,倾听你幽幽叙事。有时,像长江一样明丽而流畅,有时若黄河一般断续抽泣。
   生命如树,痛苦常常长在柔细的根须。其实,你就是苦难之花,用苦敛成茎干,把痛长成茎衣。
   用矿泉水,造一片带甜味的雨雾,给你的生活浇注情趣。我蓦然觉得,在这里,你会更适宜。
  
   4
   指针,在时间的山路上散步,倒剪着手,不疾不徐,足音悠长。我品茗,在文学的田野里徜徉,时而喟叹,时而激昂。
   那日读诗,问歌德(那时我们同岁),在《让我哭吧》里,为什么泣得那么哀伤?他扭过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番羞赧模样,眼眸却闪烁出深邃的光芒。
   若有所思,我推开心窗。从记忆深处打捞自己满是青苔的爱,看它是否还能青葱,还能茁壮。那个老诗人则泛舟在幼发拉底河上,一边朝我摆摆手,一边,翻开河泥,寻觅滑落戒指上的霞光。
   我这才倏然醒悟,爱让诗人不老,爱让诗歌辉煌。
  
   5
   早晨,踩着初四薄薄的阳光,走上街道。行人不多,眉眼像河,淙淙流着笑。两只喜鹊落在雪地,拍着雪沫,追逐树下一条逡巡的猫。街旁的绿篱依旧沉着地绿着,掀开雪的遮蔽,绽开一簇簇额角。风却疾,像刀子,闪出不远处大海的料峭,让我裹紧金色的黄金貂。
   本想去看海,看它是否已经泛起春天的波纹,初露妖娆,顺便给春天问个好。吹过额头的风,伸手拦住我,仿佛说,不,别让眼眸碰触冰冷的黑石礁,冬季还锁着远处的岛。
   立春的阳光,让我困扰。看来时间还早,春只是一个胚胎,蠕动于冬的子宫,心脏才开始悄悄地跳。没有去海边,风从半路把我拽回来,放在空旷的过街天桥。抓一把落在桥栏的风揣进口袋,紧紧捂着,怕它飞跑,仿佛捉了春天第一只鸟。
   把它带回家吧,对着镜子,挂在眉梢。
  
   6
   近来,常常有一个抽泣悬挂在我的屋,我总以为,是那株灵芝在哭。
   其实,生命就是痛苦。有着浓密胡须的尼采,就如此表述。他就靠着封面洁白的书,忧郁地笑,笑得神秘,笑得肃穆。
   那抽泣还是绾成一个结,缠绕着情感的老树,从一个个瘤疤经过,舔舐旧年的痛楚。也不时掀开疤痕,挤进冰冷的伤口,掀开一阵快慰的抽搐。我疼得裂开嘴笑,眼泪如注。
   疼是痛,也是省悟,拆穿了顽固的麻木。我开始听得到善在深土里喘息,爱从石罅中发芽,年轻的血液燃烧起来,激流汩汩。
   那哭声导我去思想,像线索,尽头消失在遥远的一畦花圃。还记得一个哲学命题:否定之否定创造肯定。如果这是真谛,痛苦加痛苦就能构成一个簇新的幸福。把翅膀的痛降落在那朵花的苦上,苦与痛就愈合为拥抱的树。
   我在惊喜中疑惑,那是不是归宿?
  
   7
   语声,在凌晨才止歇。这个世界,痛苦总是在夜深人静时私语窃窃。
   唉,在月光浅淡的注视下叹息,人生如月。生命在岁月的河流中漂移,犹如一枚落叶,常常吟成一首残诗,一片断阕。有时,堕入漩涡,有时,羁绊岸榭。在流浪中思忖,何时能独有一片疏阔的小树林,一片照进灵魂的月色?
   孤独,在爱的语境中溃败,摔成四溅的碎屑。那处思念中的小树林,悄然嵌入另一个袅袅的影子,陪我听风,伴我睹月。
   或许,生命本来就不孤孑,只是在一个路口守候,等待一个相约,一个牵曳。
  
   8
   我梦见一个约定,在灵芝沉默的眼睑,在暮霭浓浓的那晚。约定在遥远的湖畔,没有冬季的青青草苑。
   那时应该是三月,厚厚的冰开始融化,天还凉寒,被梦焐热的心早已溪流涓涓。从诗集里,寻到苏轼画在宋朝夜空的一个婵娟,我却惘然。该把梦梦得更圆,还是从夜里删除,删除从宋朝就开始的文学梦幻。不知道,边陲彝族竹楼上月光的缱绻,能否融化东北人——一个冻僵多年的男子汉。他一直那么冷峻,宁可冻裂,从未柔软。
   梦里预订了机票,爽快支付了心愿。坐在书桌前,却又愁绪万端。在电脑的天空,划了一道长长弧线,终点掉落窗外,飘得很远,很远。
   扭身问灵芝:哦,谁在三月等我?
  
   (原创首发)

共 2407 字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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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似乎是一场梦里的约定,抑或灵魂的相约,谁在三月等我,以疑问的方式留白,深深触动了读者柔软的心。1、时间像一把刀刃,把过去和现在切割开来,把昨天瞬间的欢乐碎成一片一片,任由今天不经意间地剥丝抽茧般咀嚼、回味;麻雀衔走草尖的苦涩,转瞬即逝,似乎也带走了什么。2、从清晨到日暮,孤独的是身影,灵魂却一直在飞,烟雾让人看到黎明和希冀,春就在不远处。3、疫情的冬天,已经令人措手不及,年突然闯进来,更是雪上加霜,幸好一株灵芝带来生命的盎然和魅力,矿泉水像甘露滋润着它的心田。4、在古老而文明的幼发拉底河,那里有曾经失落的爱与梦,时间可以带走人的青春容颜,但爱却留住了不老的情怀,沉淀了岁月的精华,铸就了文化的辉煌。5、好想去看看海,嗅一下春的味道,刺骨的风让人觉醒,望而却步,于是坐等春的喜讯。6、双重否定即肯定,但痛上加痛真的是幸福吗?只是结痂了又裂开的一株树。7、夜色把痛苦的思线拉长,无边无际蔓延开来,多希望拥有一片月色,有一个影子出现,驱走孤独的凄冷。8、梦里赴一场约定,灵魂的约定,那将是怎样的缱绻和欣喜,江南的明月照亮了北方的汉子,可否柔软一颗冰冻的心。最后扭身一问灵芝,谁在三月等我?颇有意境,给读者留下太多遐思和感触。作者每小段看似不同的景状物,却紧密连在了一起,脉络分明,结构严谨,用麻雀、烟雾、灵芝、矿泉水、指针、喜鹊、猫、风、树、月光等嵌入一幅幅优美而动人的长卷画中,独立的又是关联的,每一个物象都是有寓意的,既有美感,又有哲思蕴含其中。多处运用拟人,“泪,摔成两瓣,一瓣跌进昨夜,一瓣溅落今天”,生动形象地说明时间的无情和人生的无奈。“孤独的美德耸立太久,难免也会腰酸腿疼,站立不稳。”意在说明孤独确实很美,是人生的一种享受,但孤独久了,谁又不想找到心灵的慰藉呢。如“五张脸庞老少依偎,拼成一帧全家照,有皱褶的沧桑,笑纹的童稚,环拥的惬意。”特别形象又温馨,把一株灵芝写活了,幸福和谐的全家福与作者的孤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暗喻,“春只是一个胚胎,蠕动于冬的子宫,心脏才开始悄悄地跳。”更加形象地说明春还在孕育期间,尚早。明喻,如“抓一把落在桥栏的风揣进口袋,紧紧捂着,怕它飞跑,仿佛捉了春天第一只鸟。”太美了,把风比作一只鸟,那种怜爱呵护感顿生,因为它能带来佳音、讯息。设问、疑问的句式,更强调了语气,增加了留白,使文章韵味无穷。还有引用、夸张等修辞手法,给文章增添了美感,让读者感同身受那份凄美。反映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战胜疫情的执着信念,对岁月的感触,对春天的向往,对梦的追逐,三月不就是冰雪融化,河开,春暖的时光,一切都复苏了,还有那个遥远的充满希冀的梦。一篇既让人徜徉在美的画卷中,又夹杂着伤感,跟着作者的脚步,悟到生命的本真,痛与乐本是共同体,回归自然,回归生命的本源才是真。感谢作者赐稿摆渡,推荐大家欣赏美文。【摆渡物语编辑:优雅如枫】【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0207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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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优雅如枫        2022-02-05 20:09:16
  欣赏沙社的散文,文字优美,语言灵动,寓意深刻,把读者带入一幅幅悠美的长卷中,走走停停,到处都是享受和感悟,不论从写作手法上,还是折射出的情感,以及人生的哲理。总之读了受益匪浅,不乏一篇含蓄隽永的散文诗,努力向老师学习。
喜欢伴随着晨曦的脚步聆听世界的声音,闻着文字的馨香穿越时空的隧道,做一个灵魂有香气,骨子里有正气,举止优雅的女子。
2 楼        文友:寂寞看风        2022-02-05 20:38:21
  读这篇文章,和作者一起思考,感悟优美的文字。
3 楼        文友:月亮之巅        2022-02-05 20:55:25
  读完每一节,都有种心碎的感觉,这就是文字的力量。作者语言词汇的恰到好处的运用,让读者留连于文中的喜怒哀乐,感悟人生真谛。欣赏,点赞!
4 楼        文友:沙漠孤月清        2022-02-05 21:11:11
  感谢如枫总编深度阅读,深刻解读,精彩编按,让文字更着韵味。
5 楼        文友:沙漠孤月清        2022-02-05 21:12:14
  谢谢看风、月亮两位老师阅读留评,给予高度评价,且作为鼓励吧!
6 楼        文友:七七的山        2022-02-05 21:30:10
  老师的散文写尽人生悲怆,每一字词含着低低的哭音,读来心也跟着疼了!好在有爱,有期待,人生苦中总有些微的甜!这是老师要告诉我们的希望吧!生活总会有期待!欣赏老师的佳作!向老师学习了!
7 楼        文友:静净        2022-02-05 21:46:30
  沙社的散文诗,莫名的忧伤或许来自岁月的沉淀。那折翼的蜻蜓,你不疼吗?欣赏,学习!
8 楼        文友:海宁        2022-02-05 23:00:29
  老师的这篇散文诗好扎心呀!一年之计在于春,三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值得期待。欣赏老师佳作,拜读学习!
9 楼        文友:沙漠孤月清        2022-02-05 23:27:11
  感谢七七的山、静静、海宁三位文友阅读留评。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10 楼        文友:龙泉剑客        2022-02-06 15:53:49
  又老了一岁,这是多么地不敢面对,但却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寒冬正在退场,春天的脚步近了。
曾经的乡下少年,我愿用我的笔写我的过往,我的现在,甚至我的将来,分享我的喜极而泣,悲从中来,甚至是吊儿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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