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春节感怀(散文)
1
小车的车轮还来不及滚进村庄院落的大门,女儿就蹦跳着迎上来了,红扑扑的脸庞上透露着村庄赋予的健康色彩。女儿是早我们一个多星期回到村庄的,已被村庄滋润得如此阳光。是啊,村庄总是更接地气的,清新的空气,广袤的田野,鸟语花香,甚至于一缕微风和一粒尘埃,都是大自然赐予人快乐的元素,还有身边那么多可以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任何一个孩子想不快乐都很难。所以,村庄和田野才是养育孩子的最好地方。
孩子的笑声荡漾在院落里,春节,也因孩子们的快乐越发有意义了。
2
公公婆婆接通了远在外省当兵外孙的视频通话,俩老把手机你争过来我抢过去,都有说不完的话语。直到站在他们身旁的儿子提醒道:部队有纪律,不能说太长,快挂了吧。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交给了儿子。好半天,俩老还眼泪汪汪地笑着,脸上的幸福得像开在菜园子里的南瓜花。
夜晚,暮色降临村庄,院落更富于温情。一大家子人都围坐在火塘边,说着,笑着。
苍老的公公把我们从芒市嘉田蛋糕店买回去的大麻花一口一口地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仿佛在品尝馥郁的亲情;八十多岁的婆婆一边麻利地磕着瓜子,一边跟我们炫耀她的假牙,那是二十多年前花一百二十元装的,到现在仍然能嚼得动各种食物,引得我们哈哈大笑。此刻,火塘里炭火燃烧得正旺,映照着一家老老少少的脸庞,温暖而热烈的气氛,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弥漫开来。
3
在乡间,总是习惯在黄昏挽着爱人的臂膊去田间走一走,由冬日夕阳抚摩田野和我们的身影。
远远地就可看见魁阁楼屹立于田野中央,直耸入云。村里人都说,魁阁楼建筑之地是福星之地。就冲一个“福”字,我便无比崇敬和仰慕它,仿佛在它的周边走过脚底都能沾满福气。
魁阁楼,可是家乡的地标建筑,也是村里文化娱乐活动中心。往年春节,村里人会在魁阁楼下举行欢快的歌舞晚会,或者自助烧烤盛宴,娱乐经费都是由外出打工的人凑起来的,以表对家乡的热爱与贡献。记得在二〇二〇年的春节,我们还在这里快乐地烤着烧烤,正吃得酣畅淋漓,疫情就突然来了,烧烤盛宴便戛然而止。之后,快乐的春节活动因疫情而取消。这真是一场漫长的瘟疫啊,次年的春节,爱人便一直坚守在边境卡点,没再回过老家。
年轮飞转,二〇二二年春节又迎面走来。今年春节,疫情仍未退去,但得到了有效控制,人们总算松了口气。爱人也总算可回家过年了。
魁阁楼下的路灯,依然发散着节日的光芒,却失了往年的喜庆与欢悦,似乎也有些淡淡的忧郁。那缭绕的烧烤香味以及男欢女唱的热闹场面,记忆犹新,还在脑海里轻轻地漂荡着。
暮霭中,田野无比安静。我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它带着大自然宁静和淡然。在乡间小路上,和我爱着的人以及爱着我的人就这么依偎着,慢慢地走一走,格外舒畅和惬意。有时,我们也会静静地站会儿,吹一吹田野的微风,嗅一嗅泥土的芬芳。这时,就更喜欢一个诗句: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这是顾城的诗歌。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静享着一段温馨时光的同时,春节又多了别样的滋味。
4
大年初二这天,爱人接了个电话,说有紧急任务,我们得赶紧走了。事实上从回到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工作电话就未曾中断过。
火塘边,苍老的公公突然一脸慌乱的神情,他一个劲地说着要我们带点这样带点那样,婆婆摇晃着枯瘦的身体,在院子里无比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我突然一阵心酸,是啊,他们都很老很老,老到哪儿都去不了了,唯独盼望着孩儿们可以多回家看看,即使这种正常的别离,也让他们惊慌失措,心神不宁。
“妈,你坐一会,别忙活了,我们什么都不带,人少,吃不了。”我说。
婆婆刚坐下来,爱人又接了一个电话后即时就兴奋起来,高声叫喊道:“又变了,今天我不必去了,明早再回去。”那副如获珍宝的模样,那种孩子般的兴奋,令我又一阵心酸。
这个陪我走过了半生的男人,乐观得似乎从不言苦只言欢,强烈的家国情怀,始终汹涌在他胸中。此刻,尽管他开怀大笑,分外高兴,但我分明感受到他内心深深的纠结和自责。我的心很疼!
5
大年初三的一大早,我们便离开了村庄。离开村庄后,爱人没有同我们一起回家,而是匆匆告别,直奔边境去值守卡点了。
初六,芒市下了一夜的春雨,响了一夜的春雷。而爱人驻守的边境地也飘落了一夜的雪花。清晨,他用微信发给我照片和视频,白茫茫的一片片,银装素裹。说真的,美极了!视频里雪花仍在哗啦啦地飘落,情景壮观美丽。这么精美的画面,却丝毫唤不起我的诗情画意。惟有手机屏幕透出的寒凉空气,令我窒息,加剧了内心隐隐的疼痛。
忽然,想起了原“春城晚报▪新芒市”的编辑小钱老师跟我说过,他的爱人已来我们德宏守边半年多了,今年过年还不能回家团圆。再想想,云南四千零六十公里的漫长边境线上,还有无数的守边官兵栉风沐雨,风餐雨宿,忠诚守候疆土。是他们挺拔的身姿,才让我们快乐而安静地生活!而我的爱人,只是守边人中普通的一员,正是这些数不尽的小角色,才铸成的一道坚固的长城,守护万家灯火。
由此,作为军人的妻子,我对爱人的心疼,瞬间跳出狭小的心灵,升腾而起,变成一种感激,一种敬意,一种弘大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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