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虚词
　　 1
　　 那些年，我是莲，是长庚星
　　 有时在佛前开花
　　 有时在天亮前隐姓埋名
　　
　　 菩萨一言不发。
　　 僧众敲钟鼓、养木鱼，不停诵经
　　 还是喂不饱一只鹰
　　 大悲愿行！释尊，请点上长明灯
　　 你看，那么多待补的百衲衣
　　
　　 西天和庙宇，哪处存放慈悲真身
　　 香火换了一茬又一茬
　　 世人走了一群又一群
　　 ——看见的，未必是真
　　 色空相空。我双手空空，蝼蚁接踵比肩
　　 普渡众生的神，只有一间空屋子
　　 装梵文的各种版本
　　
　　 我有三亩桃花林
　　 年年花开花落，不结果
　　
　　 2
　　 后来，我下山
　　 青丝三千留在山上
　　 供养树木，涧泉，古道
　　 菩萨
　　
　　 怀揣祈愿的香客
　　 走很远的路，进山门
　　 草色不停倒下，又不停起来
　　 香烛流着泪，接受数不清的磕头
　　 这样的场景持续多年
　　 风一直撕扯，一直喊不同的名字
　　
　　 我的衣衫漏下月光和寒颤
　　 当我邂逅一枝杏花
　　 它正翻墙而出，在春雨里张望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它要等的——
　　 人，鸟儿，蝴蝶，另一朵花
　　 它一直指着我走过的小径
　　 我回头，四周空无
　　
　　 3
　　 路过的人
　　 有的说我疯癫，自言自语
　　 有的说我虔诚，念的经文好听。
　　 我身披秋色，我拆分自己
　　 一部分给落叶，一部分给鸟鸣
　　 最后一点捎给远方的峡谷
　　 是的，我就爱那深不可测的坠落
　　 那么重，那么轻
　　
　　
　　 ◎ 旷野
　　 1
　　 假日空荡——
　　 广场在等跳舞的大妈
　　 年轻的母亲教孩子背古诗
　　 刚说到，什么是纸鸢
　　
　　 红灯笼半新不旧
　　 挂风中，挂别家的廊檐
　　 对联贴在去年门口
　　 我在支付宝里集五福，喂鸡种树
　　
　　 卖菜的小贩，挑着他的方言
　　 今天去了哪里
　　
　　 2
　　 从厨房到阳台，地面是大理石
　　 书房卧室的地面是木板
　　 它们质地纹理不同，来历不同
　　 相同的是这些年，都在我的脚下
　　 与拖鞋起摩擦
　　
　　 洗衣做饭。喂狗。玩游戏。
　　 水仙花在阳光下打盹，我睡懒觉、回笼觉
　　 剥去大白菜蔫了的叶子。近日无诗
　　 一天三餐，有时两餐
　　 大家新年快乐啊。太平无事
　　 一堆杂事，无所事事
　　
　　 3
　　 阳台、阳光被湿衣服霸占
　　 茶花屈居一角，早春冷而忧伤
　　 新芽生长迟缓，又凋落一个花苞
　　 这让阴影大了一圈
　　 风信子有迟来的勇气，正摩拳擦掌
　　
　　 窗外，麻雀成群结队飞过
　　 天空是它们的，也是树梢、屋顶的
　　 有多少俱全的五脏
　　 就有多少认真的活着
　　 没有稻田谷物，还有小虫子
　　 没有小虫子，还有每天更新的垃圾堆
　　
　　 4
　　 一天天过着，把一年过完
　　 没有疏漏，无法逃避
　　 偶尔跑进梦里（躲什么呢）
　　 定有羊群把我赶出来
　　 我们都有黑色的犄角和足音
　　 唱着蔚蓝的牧歌
　　
　　 一本书还没读完。
　　 拥有一盏灯的宁静
　　 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