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游澜沧江(散文)
澜沧江,在我的心中,你是一条流淌着美、蕴含着情的蓝丝带。
夜光流彩,画卷徐展。夜游澜沧江,船在波上行,人在锦带舞。这样的曼妙不可尽言啊!
一
2017年的夏天,我随团来到了美丽的西双版纳。原始森林的热带雨林风光让我流连忘返,少数民族风味的饕餮盛宴让我回味无穷,然而,给我留下刻骨铭心记忆的,却是夜游澜沧江,超链接啊,你是一条在夏夜里闪着灵光诗韵的蓝丝带。
记得那天到达澜沧江渡口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导游为我们买好了船票,并把船票发到我们每个人的手中,船票上显示,游轮出发的时间是七点半,我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离出发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于是走出售票大厅,到观景台上,倚靠齐腰高的护栏,极目远眺,江面微波粼粼,江水波澜壮阔,向远处无限地延伸着,挥洒着一种雄浑苍茫的气势,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闭目沉思,这唯美的风景里,一定有着迷人的灵魂,那就是我即将与之相见的澜沧江。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在澜沧江上,此时,江面上多了几分诗情画意,让我想起了白居易的那句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七彩的霞光把江面涂抹上了一层斑斓的色彩,就好像一块彩色的绸缎铺展在江面之上。一阵微风拂过,那彩色的绸缎似乎灵动了起来,给人一种动态的美感。近处,一艘豪华的游轮停靠在码头,三层的渡轮,就像泊在水中的一座气势恢宏的玉宇琼楼,远处黛色的山峦仿佛披上了一件彩色的霓裳,江水、游轮以及山峦构成了一幅清丽婉约的画,我情不自禁地陶醉在这唯美的意境之中。
夜游澜沧江,对我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早就听说澜沧江是东方的多瑙河,它发源于中国青海省唐古拉山,流经中国、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六个国家,在中国境内,被称为澜沧江,流出境外,被叫做湄公河。它不仅仅是一条江,或是一条河,更是一条将多个国家紧密连接在一起的纽带。澜沧江千百年来就那样静静地流淌着,经久不息,它充满了慈爱,有着佛一样的慈悲和胸怀,不分国家,也不分种族,滋养着江畔的芸芸众生。
我爱澜沧江之博大,更爱她润泽一带的情怀。
二
登船的时间慢慢临近,我们开始排队等待检票,正值旅游旺季,游人如织。我的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缓慢行进的队列,就像一条慢慢蠕动的长龙,通过检票口之后,走出屋外,感觉豁然开朗,顺着人流,下了一个小坡,走过一段迤逦的木板路,登入停靠在码头上的巨大渡轮。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渡轮开始缓缓地启动,我站在船舱的边上,静静地欣赏着澜沧江醉人的夜景。墨色的天空,像蒙了一层轻柔的黑纱,把无边的夜色,肆意挥洒。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烁着璀璨的灯光,静静地伫立在江岸上,此时的江面,在灯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由无数条钢筋牵引的澜沧江大桥,气势恢宏,横跨于澜沧江之上,仿佛是舍不得江岸相聚之远,而伸长了胳膊,牵手拉住对方。霓虹灯闪烁着七彩的荧光,远远看去,宛若孔雀铺展锦羽,展开屏翼,翩翩飞舞在澜沧江的上空,并把美丽的倩影倒映于水中,影像虽有些模糊,但朦胧的美,诱人遐想,此时,我仿佛感觉是年轻时躲在淡月之下和恋人谈着夜色,谈着风景,谈着彼此,谈着爱恋……夜色和江水给人一种恬静、幽婉、朦胧、梦幻般的美感。远处的山峦和树木,变得越来越模糊迷离,影影绰绰,仿佛正置身在海市蜃楼的幻境中,哦,我想它也是一面有着诗意的剪纸。可惜我的手机不能入相机那样,对这番夜景做艺术的处理,也好,我在心中构筑我的澜沧江夜色吧。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优美的音乐旋律,把我从梦境中唤醒,这是葫芦丝演奏的高山下的凤尾竹,韵律空灵悠婉,把我带入了另一种美妙的意境,就好像在柔美的月色下,正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在一片凤尾竹中,浪漫的气息随着音乐在缓缓流淌,似乎,只有这样的音乐,澜沧江的水流动才有了节奏感。
我按照船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在观座席上坐下来。刚坐下不久,几个穿着傣族服装的漂亮女孩走过来,手里捧着一盒盒精美的水果盒,带着甜美的微笑,把水果盒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游客。我接过水果盒,轻轻地打开,琳琅满目的各种水果呈现在我的面前,有红色的西瓜,绿色的猕猴桃,紫色的葡萄,黄色的哈蜜瓜等,除了葡萄,其他的水果都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还有牙签放在盒子的一隅,那种精心的布置,就像傣族女孩的甜美笑容一样,给心灵带来难以言说的愉悦。
哦,澜沧江的柔水蜜意,滋养了傣族姑娘的心意和笑容。他们把夜色里起舞的澜沧江送给了我的眼睛,更把善良和友谊送抵我的心间。
这时,舞台的幕布被缓缓地拉开,只见背景画布上书写着“印象澜沧江”五个俊逸的大字,这五个彩色的大字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柔美的舞台灯光下,身着傣族服饰的女孩,像一只只美丽的花蝴蝶,翩跹起舞,袅娜的身姿,优雅的舞步,展现出傣族歌舞特有的艺术魅力。中国是多民族国家,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舞蹈艺术,傣族舞蹈既有如水般的温柔,又有如雕塑般的立体美感。我身为汉族人,对少数民族的民族风情和舞蹈艺术,充满了好奇心,傣族舞蹈独特的艺术魅力,深深地感染着我,让我心醉神迷。
我想起了著名的舞蹈家杨丽萍,她出生于云南一个白族的家庭,她表演的《雀之灵》声名海内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跳的孔雀舞至今无人能够超越,她是用灵魂在跳舞的人,把舞蹈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她编导并参与表演原生态歌舞《云南印象》,并带领舞蹈团参加世界巡回演出,为中国的舞蹈艺术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澜沧江似乎和姑娘们的舞蹈一起也在起舞,我分不出谁才是今夜的主题。我看得发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陶醉在舞曲里,痴迷在舞姿中,也让我的心一下子跌进了澜沧江,翻波涌浪,不安静了,我的心也在合着舞蹈的拍,随着江水的节奏,平仄起来,诗意涌出,这番感受,我想回家去回味,用诗句好好表现出来,我的眼睛不想放过每一个细节。
三
有两种语言世界通用,那就是音乐和舞蹈。接下来为我们表演的,是来自泰国的红艺人,这三位表演者,穿着色彩缤纷的华美衣裙,头上戴着高高的头冠,身材高挑,边唱边跳,歌声略有些低沉,动作舒缓但富有韵律。那位一袭红色衣裙的女子,头上戴着高高的如羽毛状的头饰,体态丰盈,面容娇美,舞姿曼妙,风情万种,妩媚动人,看到她,我不自觉地想起唐朝那位杨贵妃,遥想当年,那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是不是也是在轻歌曼舞中,把唐玄宗迷的神魂颠倒,才会万千宠爱为一身?不得不赞叹,舞蹈确实有着神奇的魅力。
除了泰国的红艺人表演之外,还有来自于老挝的歌舞表演,这些表演者和泰国的红艺人的表演风格截然不同。老挝的舞蹈很有特色,舞步简单,但手势复杂,舞姿典雅,动作优美,给人一种恬静柔美的意韵。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这些舞者在舞蹈表演接近尾声时,将双手合十,并高高举过头顶,再轻轻地放于胸前,那种祈福的动作,让人感受到一种如佛光普照的和煦与温情。老挝是一个信仰佛教的国度,这个被佛光沐浴的国度,通过舞蹈艺术把宁静祥和传递给了世界的人们。
泰国和老挝的歌舞,让我领略了异域的歌舞艺术和风情,也丰富了我的人生经历。
如果没有这条澜沧江,这些精美迷人的异域舞蹈,会齐聚于一船吗?被一条江串连起来的,还有流域各国人民的友谊和友好。这种美好,无需用语言去诠释,不必用表情去表达,在舞蹈里,在每一个手势中,也在澜沧江水拍打船体的节奏里,和谐而富有韵律的声音,把太多的意蕴都收纳起来,成为一种合奏。
四
在所有的歌舞中,最令我感动的,莫过于歌舞《共饮一江水》,柔美的舞台灯光下,一对青年歌者深情地对唱,另一对青年舞者温柔地伴舞,只听歌唱演员深情地演唱:“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彼此情无限,共饮一江水。我吸川上流,君喝川下水。川流永不息,彼此同甘美。彼此为近邻,友谊常积累。不老如青山,不断似流水……”歌词深婉含蓄,又深情唯美,歌曲舒缓典雅,又悠婉动人。我静静地倾听着这首隽永又暖心的歌曲,不知是陶醉还是感动,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是啊,顺流而下,我们就要分开了,一个江头,一个江尾,很难再见,但记住这个曼妙的夜晚,一切都会恍如再见。
夜色里的澜沧江两岸,似乎是拉上了黑色的帷帐,过着一伙情趣相投的人,在一条锦带上起舞,是怕夜色里谁人偷看?还是怕穿着如此单薄的舞者着凉?我漫无边际地猜测着。夜色的帷帐,有时候闪开一个缝隙,那是被岸上的灯光烧开了窟窿,闪着晶莹的眼睛,也想看看我们这条船上的舞蹈吧,再说,偷偷地听听我们的舞曲还不够么?这么远,看得清?其实,我是在间隙里留意那些夜色的,生怕错过了哪一个曼妙的舞姿而失落。哦,失落的是澜沧江,我想船下的流水,总是窜着浪花,想跃上船舷看看舞蹈吧?
澜沧江•湄公河,是一条伟大的河流,从高原奔腾而下,川流不息,带着东方的神韵,饱含着母爱般的深情,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灵。她博爱而包容,她没有国籍,以水作为纽带,将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民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山川异域,共饮一江水。那奔腾不息的江水,带着原始的最朴素的情感,奏响了生命最美的乐章。
船靠岸了。我伸手掬一抔干净的澜沧江水,润了我干燥的唇,中国境内一段澜沧江,水洁净得可映人,流淌着浓情蜜意,我把自己的笑容,留在水的底片上。
澜沧江,也应该记住了我这个钟情于她的游客吧?我是多情的,登岸之后,我心中这样问。
水做的夜色,水润的心情,我铭记着这一次夜游澜沧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