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痕】坏坏病了(征文·散文)
正月十五元宵节,约好了与坏坏表弟蛋蛋去南昌科技馆,谁知因此起了个大早,却因坏坏腹泻而泡了汤。
坏坏平时睡到九、十点,因为要出门,我八点多就动员他起床了。说服他喝奶、吃馒头红薯均没有胃口,总是摇摇头拒绝,连他爱吃的红枣炖鸡蛋也不屑一顾。为了赶时间,我只好拿些干粮、水果以备不时之需。即将出门,坏坏蹲在地上告诉我:“奶奶,我肚子痛。”听了他的话,我也赶忙蹲下来,面对着他,只见他平时舒展的眉头打了两个结,仰头朝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说:“哪儿不舒服?奶奶给你揉揉。”坏坏拉住我伸出去的右手,说:“奶奶,我想拉粑粑了。”我连忙抱起他,一边走,一边扒下他的裤子,让他坐在马桶上。一开始,他像平时一样,很使劲地拉便便,憋得小脸蛋通红,还发出“嗯鸣”的声音,过不久,就听到“哗啦”一声,紧接着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看了看坏坏米糊似的大便,稍微犹疑了一下,决定还是按计划行事,不负他大姑姑好心,也不错过他与表弟一起玩耍的机会。坏坏很坚强,也想和表弟一起玩,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一路上看着车窗外景色,指认着往来的车辆,没有太多异样。下车时,他急嚷:“拉粑粑,拉粑粑。”我们一时找不到地方,正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就以哭腔告诉我已拉在裤子上了。
平时沾点尿,坏坏都非要换裤子不可,这下裆里有屎,他怎么也不安生,加上实在是不舒服,他哭闹着要回家,我们只得在科技馆门口与蛋蛋外婆、妈妈打声招呼,带着他往儿童医院奔去。
坏坏没有发烧,儿童医院新院区人不多,我抱着坏坏用手机挂的专家号,也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上病。坏坏刚从汽车上下来,又急急忙忙被我抱着上四楼,加上喝了点水,刚一在候诊大厅坐下,坏坏就吐了。
自从我们带坏坏初五回到南昌,天一直阴沉着,还时不时下雨下雪,气温也很低,变着法子考验出生于南国的坏坏。好在候诊大厅有暖气,我们顾不上体面,给坏坏擦了屁股,换了裤子。在候诊的一个小时里,坏坏只要我抱,还不停地用小手指着不同的方向,发出“走、走、走”的指令。
我抱着坏坏,在宽敞的大厅里调换不同的方向走着,乘他注意力转移或是迷迷糊糊时,试探性地坐下来,有时可以坐几分钟,有时刚一落座,他就极不耐烦地叫起来:“走,走,走”。虽然抱着他,走来走去,很累,但比较起来,看到坏坏痛苦不安的样子,心疼、更累。
大约十一点一刻,电子播报器叫号:“请祝怀远到九号诊室接诊。”我赶忙起身,冲向九诊室。里面端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大夫,我急切地向她口述坏坏的情况,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带没带大便,我说裤子上有。坏坏爷爷不避嫌,把坏坏换下的裤子翻给她看。大夫说:“这没办法化验”,于是挂上听诊器,示意我把坏坏放在她右侧的听诊床上。坏坏大哭,我只得强行把他拢在怀里,紧挨听诊床站着,配合大夫让她在坏坏胸前和背后听了听。几分钟功夫,大夫开出了化验单,让我们带坏坏到三楼做血常规。时近中午,我怕大夫下班,追问了一句:“上午能看完吗?”大夫说:“我都在。”
到了三楼化验大厅,前面刚有一小孩戳了手指,正在嚎啕。我们赶快给坏坏打“预防针”,“坏坏最勇敢了,以前接种疫苗都不哭;春节期间,有一次打破小茶壶,割破手指也没哭。”“护士阿姨轻轻的,在手指头上扎一下,一点也不痛。”男孩子,多少有些英雄主义情节,他略皱眉头,以征询的目光望着我。戳手指的时候,他果然没哭,但被护士抓住手指往外挤血滴的时候,还是嚎了几嗓子。
半个小时才能出化验结果。坏坏关心戳破的手指,一开始就要我把按压在他手指上的棉球拿下来,好说歹说,我一手抱着他,一手按着他的手指重新上了四楼。等到坐下来,我才把棉球拿开,上面还拈了丝丝缕缕,坏坏小心翼翼地扯着,十分专注,不再要求我抱着他走来走去。
看完病回到家已经下午一点了。坏坏依旧要让我抱着不肯离身,爷爷忙着熬粥,又张罗把坏坏要吃的药调好。喂药是件艰难的事,强行无果,我只得改变策略,给他说理。总之是,吃了药病才会好;生病很难受,吃了药坏坏就不那么难受了;药是武器,被坏坏吃进肚子,才能帮你打败敌人之类,说了一箩筐,当然还附加了吃完药就看《颜色益趣园》的条件,才算首喂成功。
吃完药,坏坏喊饿。我把山药粥稀稀的让他喝了些,不想又吐了,连带之前吃的药也一并吐了出来。我静静地抱着他,抚抚他的前胸,拍拍他的后背,不知怎么办才好。坏坏一个劲喊饿,我又喂他吃了几口粥,等他稳定了一个多小时,才重新喂了药,安顿他睡下。
最难熬的是晚上。坏坏睡一会,闹一会,到后半夜发起烧来。我用丈夫连夜买回的红外额温计给坏坏测体温,着实把我吓得不轻。连续几次,位置不同,远近不同,差别很大。我想用传统体温计,但无法把它放进坏坏腋下。我只好不时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的脸色和嘴唇,又在他哭闹的当口,说服坏坏喝几口水。最后,我决定把头抵在他额上,凭感觉判断他的体温,好在不是太烫,我才略略放下心来。
第二天,坏坏好多了,止住泻,也不吐了,只是精神恹恹的。坏坏闹着要出去玩。外面风大,冷,但在这种情况下,违逆他我于心不忍,只好把他裹严实了,出门,下楼。走出楼道,正好碰到一只小猫。它神情俊朗,一身黄白相间的毛发,对着我和坏坏亲热地叫唤,还在我的脚下蹭来蹭去。坏坏显然被吸引了,也“喵,喵,喵”地呼唤。我有意把猫往单元门厅引,又把它带进电梯,带上了楼,并将它装在一个纸箱里。尝试给它各种食物,最后它还是狗粮感兴趣。
不能把猫养在家里,也不能把它困在纸箱里,我说服坏坏,把纸箱拖到楼下,给它建个家,并经常给它投食。坏坏勉强同意,只是每天几次嚷着要找猫,我抱着他,绕着院子找过两回,无影无踪,不过,我们投放的食物倒是被吃尽了。
小家伙一生病,无理取闹的时候更多,任何规矩要求都不起作用,任何威胁恫吓都不忍使用。与一个三岁的孩子周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考验耐心,反映机智,也锻炼心力。
第三天,坏坏的烧退了,精神也好起来。或许是因为头两天睡多了,中午不休息,又不能让他多看电视,我只好变着花样跟他玩捉迷藏、顶球、青蛙跳,玩磁力片,按他的要求组装翻斗车、五角星。各种各样的玩具撒了一地,各个角落都成了他的车库,他爬进爬出,也只能任其所为。
所有辛苦,与坏坏带给我们的快乐幸福比起来,不值一提。有一天晚上,给他泡脚。我一只手托住他的双脚,一只手撩起热水浇在他的脚上。他突然涚:“奶奶,我好爱你呀!”我忍住激动问:“你为什么好爱奶奶?”他说:“你给我泡脚,让我很舒服呀!”我禁不住笑出泪来。有时碰到我的手冷,他就伸用自己的小手,拉住我:“奶奶,我的手很热,给你焐悟。”生病后的两个晚上,许是听了我和他爷爷交谈,在我给他把尿之后,他都会给我一个笑脸。望着他皱着眉,却咧开的嘴,心疼欣慰的感觉刻骨铭心。
与坏坏相处,他冷不丁就会给我们惊喜。春节前,他姥姥住院,我与她视频,问些住院期间生活上的事,他听到姥姥说:“吃还是挺方便的”,马上接嘴道:“姥爷喝就不方便了。”平时,家里有菜,姥爷喜欢喝两口,小家伙一直记着呢。
有时我想,假如奶奶是个职业,天底下任何工作都能干好,但多少报酬都不足以抵偿所有付出。因此,奶奶只能是一个称呼,承载其上的缘于血缘的祖孙亲情是无价的,任何物质上的收获都无法与奶奶陪伴孙子成长的快乐和幸福等量齐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