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忘】那个坚毅而行飘然远逝的亲切背影(散文)
无论飘雪,还是凌寒,不管细雨,还是斜风,每天清晨5点30分左右,那个我熟悉的身影,就在我们小区花园,健步走的路径上,准时开始健身,锻炼了,身影魁梧,粗实,稍跛,步姿蹒跚,但坚毅顽强,他有腕表检测,每天15000步,坚持不懈,持之以恒;似乎他总手握手机,边听边行,一路音乐新闻;或与家人、好友谈笑风生,怡然自得,幸福快乐。
我们俩是近60年的老校友、老厂友、新乡地区的老乡亲。我想,我熟悉他的背影,自然,他一定熟悉我的走姿,于是,晨曦夜色朦胧中,双方远远地就举手示意,打招呼:“早上好!”之后,各自去完成各自每天必须坚持锻炼的科目,去迎接一个又一个美好的黎明。然后,我们并肩散步,回忆岁久弥香的青春时光;谈论欣慰满足的儿女情长;展望日后,坦然面对,无怨无悔。我们共同的憬悟:人生和旅行一样,目的地并不重要,而沿途的风景才是珍贵的,把缤纷的风景欣赏、珍藏,人生足矣。海阔天空,话题投机,津津有味,直到分手回家早饭,仍滔滔不绝,余兴未了,翌日依旧。在别人眼里,大概奇怪,这两个老头神经病吧?哪会天天有那么多的话喋喋不休呢?殊不知,这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感倾诉。
我们郑州电缆技术学校的同学,1968年毕业后,入职郑州电缆厂,走上了各自或精彩、或蹉跎、或艰辛的人生路。40余个春夏秋冬,40余载步履匆匆,当年风华正茂,而今老同学人手一册退休证书,皆两鬓染霜。相逢一笑,一切归零,与往事干杯,且看人生,再无拼搏竞争,再无跌宕起伏,殊途同归,彼此又站在同一起跑线,我们面对夕阳异口同声,发令:悠悠万事,健康为大;锻炼身体,颐养天年——各就位,起步走!是啊,不给儿女添麻烦,不给社会增负担,就是我们的余热奉献,平安舒心,成为我们最大的心愿。
于是,在目标健康的激励下,我们锻炼身体,迎接东方的曙光;快乐畅聊,沐浴夜幕的月光,打造身体健康,追求心里平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淡无奇,却乐不思归。我的孩子三番五次动员我,到他们装修一新的家,享受天伦之乐,但每每我都坚决拒绝,故土难舍,故居难离,主要的是,老哥们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一日不见如三秋矣。还有,那个如影相随的背影,朝夕相处,魂牵梦绕,须臾难分,怎么舍弃离开呢?他笑笑,彼此心同。我是俩儿子,他是俩女儿,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他说,我闺女动员我,和被我拒绝的次数,可能比你多得多哩!我相信。
那天清晨,郑州飘起人们盼望已久的雪花,顿时祛除了我,积郁心头的阴霾,瑞雪兆丰年,也报喜讯。他让120拉走几天了,据家属说,住在CCU病房,谁也无法探望,片片瑞雪,让我信心百倍,翘首以盼,那个久违的身影,就会出现在花园的小径,我们很快就会重新在一起,相互监督着,完成锻炼健身的数量,重新在老地方不见不散,伴着融融夜光,欢声笑语了。
然而,一个电话一声闷雷,我目瞪口呆,老泪夺眶而出,昨夜10时28分,他走了!我不相信,不会相信,不可能相信这噩耗,反复核实后,瘫坐在沙发里,再没有了站起身的力量。
那个熟悉亲切背影人的姓名,残酷地写在一张无情的讣告上,但我不相信,区区一纸黑字,就能让他、我,从此阴阳两隔,再无缘相会,我在痴心不改地等你归来,哪怕梦里,咱们一起健身、散步、聊天,天长地久……好吗?
青松巍巍,绿水迢迢,星月为鉴,你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