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送给天堂母亲一个微笑(散文)
母亲于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所以,想起母亲,便有千言万语要说,提笔便有写不完的事情想写,但又不知道从何下笔?从何说起?几十年来,在母亲的疼爱中,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被母亲搂在怀里呵护着。
农家孩子,谈不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境,但家里的大小事情,哪怕自己长成个大小伙子,从来不知道要去做,往往只有母亲(力气)做不了或者忙得分不开身,被催促的情况下才懒懒地起身。
天下父母都是一般地疼爱自己的孩子,我的母亲尤甚。小时候,我喜欢看点书,涂点水彩画,仗着母亲庇护,既使父亲吩咐做事,权当没有听见,以至于父亲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样子,以后如何养家糊口?”关键时候母亲站出来给我撑腰:“‘水到桥头自拐弯’,瞎操心!你多做点事情就累死了?”父亲便不再有话说。
母亲是儿子的一堵护城墙,随时为我抵挡外来纷扰。母亲的脸就像天上的太阳,对着我微笑,给我温暖。母亲的心是一副菩萨心肠。我做什么事情都懒,唯独砍柴勤快,十三四岁便包下了家里烧饭煮猪食用的全部柴火,父亲因此卸下了一副担子。看着院子里堆满一捆捆烧火柴,母亲脸上笑开了花,常常晚饭的时候煎个荷包蛋或者在锅边贴几片腊肉,既是给我的奖励也是母爱的温暖。
一次碰巧听到母亲在父亲跟前夸我:“你常骂他不懂事,大小柴火总不叫你我操心吧?”父亲回道:“村子里哪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不砍柴?要跟别人的孩子一样勤快,你不要夸上天?”母亲生气地回道:“你不懂儿子,大了他自然懂事。”
记得那次在计家桥山上砍柴,被竹茬扎破脚板的情景。鲜血淌了一鞋,母亲收工回来把我脚托在手上,心疼得直流眼泪:“把我儿痛死了。”又是喊我父亲背我去大队卫生所治疗,一边取下提灯(一种走夜路的煤油灯)点亮,赶着我们照路。回来的时候,母亲小心地打着提灯照在父亲脚下,生怕父亲跌倒摔了孩子,自己则高一脚浅一脚,途中踩到田缺口跌了摔,手里的提灯还紧紧攥着照在路上。
这一夜,母亲忙到很晚,疲惫的身体靠着我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夜,我躺在母亲身边,睡得特别香。着了个美梦,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母亲对我千般好,万般疼,而我却很少有句感谢的话对母亲说。哪怕成家立业后,带着老婆孩子一边过起自己的小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在小日子里遇到像没有菜吃这样的日常小事情,或者不懂农事的时候,才记起母亲来。
不会种菜,园子里哪有菜摘?没有菜吃总不能去别人园子里偷?去母亲园子里摘又不一样,那叫名正言顺——我母亲的!于是,一手拿刀,一手提着篮子,大步向母亲园子里走去。母亲第一次发现园子里少了菜,怀疑被人偷了,跟我说:“不知道谁砍了我两菜?你做事来回带望望?”怕我年轻脾气躁,叮嘱我,“看到说声,莫跟人吵,两棵菜的事情。”
母亲仁慈,我反而觉得啰嗦,呛道:“谁偷了你菜?我砍的。”然后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忘了告诉你。”
生活中的小事,从来没有想到要跟母亲说一声。小家里没有的东西,伸手就在母亲家里拿,有母亲的家像是菜园子里的韭菜蔸,割了又长。从此,母亲少了这,不见了那,知道是自己儿子拿了,便不作声。就连她大儿媳妇都理直气壮地说:婆婆的,一家人!
有时候,做事回来见桌子上没有可口的下饭菜,又不敢对老婆有怨言,自己盛碗饭跑到母亲家厨柜里找(母亲烧的饭菜,从小吃惯了,最合胃口)。母亲不在家也不要紧,她的门钥匙藏在哪里我知道,拿了开就是。觉得好吃,干脆连碗一起端回去与老婆共享。
碰到母亲在家也不犹豫。母亲知道儿子又是来蹭菜吃,心疼地说:“你等一会,我炒点热的你吃,冷的吃了容易生病。”
母亲的爱,就像旱田里的水,金贵,只是那时不懂得珍惜,以为水就是往下淌的。直到有一天母亲去世,我才知道天塌下来了。“没有母亲没有家”,叫我这个被娘惯着的孩子今后如何是好?没有依靠,无人指望……
一边哭母亲一边想今后:双亲不在,卸下来的担子该轮到我挑起来!当着母亲的面(刚咽气的时候)向两个妹妹保证:今后大哥的家就是你们的娘家,哥嫂像父母在世一样疼爱你们。
现在想起来,感觉亦是人的本性使然。像我这样被母亲娇宠着的孩子,这一刻突然长大了,被母亲溺爱的身体长结实了,挑得起这副担子。
我的大妹子就比我懂事早。一直是管我老婆叫“姐”,从来不喊“嫂”,用她的话说不分生。大妹子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到姐家才有一碗好吃的。”母亲在世如此,母亲不在,亦是如此。“一条肠子下来的,哪有不亲的道理?今生是姊妹,来生未必还是姊妹?”这是老婆的原话。
母亲可以放心,你的儿子终于长大懂事了,儿媳妇也晓得做人情,您在生没有白疼儿子哟。近亲如此,远房亲戚儿子也知道该怎么做。你娘家那头放心好了,我这一代肯定走下去,至于您孙子,俗话说“一层水管一层鱼”,儿子打不了保票。总之,儿子努力做好事情,争取给天堂的母亲一个微笑!
2021.12.19.于彭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