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很多窗户——
　　 桃花，梨花，杏花。田埂上的婆婆纳
　　 穿花裙子的小女孩和她的风筝
　　 辛夷的紫红举得很高
　　 “草色抹到一首诗外面了，你的笑容
　　 衔着画笔。惊叹号对油菜花表白”
　　
　　 蝴蝶，蜜蜂，布谷
　　 那么多窗户。都在制造窗户
　　 半边镜子被热切蒙蔽
　　 这个心含水银的家伙，有点毒有点凉薄
　　 有与你共情的不动声色
　　
　　 你们之间的渊源，和我有关么
　　
　　 你呀，你们呀。要替代我的眼睛
　　 我看不过来。我等不到。我从雪枝上掉下
　　 花蕊和鸟鸣没有接住我
　　 疼
　　
　　 ◎难过
　　
　　 用力擦拭桌面
　　 加洗涤剂、致幻剂、消毒剂
　　 是不是就可以去除胡桃木上的划痕
　　 光线斜视各种纵横交错
　　 说不出时间，经过，起因
　　 特别是一些叠加部分
　　 是前面的继续塌陷，还是后来的
　　 无意中重蹈旧辙。
　　 黑胡桃木上没有胡桃夹子
　　 我不过圣诞节
　　
　　 搬空花瓶，相框，小说，诗集
　　 闲置的手机支架
　　 我要把书房桌面仔仔细细擦干净
　　 然后让它落满灰尘。只有灰尘
　　
　　 ◎岩画里的鱼
　　
　　 我杀生，吃各种飞禽走兽
　　 我是没有灵魂没有图腾的人
　　 但我一直等你，从一片单音节的刻痕里游下来
　　 面对那些粗粝的象形
　　 我们花了一万多年才学会宽容
　　
　　 石器盛水，也放养鳞片
　　 以树叶遮住的羞处，最终找到栖身的洞穴
　　 历经无数次变迁，那条鱼依然没能挣脱一块岩石的囚禁
　　 它被一截绳子记住
　　 后来又腐朽。只有石头还在打磨
　　
　　 ◎陶罐
　　
　　 他们持洛阳铲，戴白手套
　　 围着土坑甄别一只陶罐的姓氏
　　 自然而然说起汉代，乃至更久远的夏商
　　 诸多典故。治水的人。狐狸精。
　　 无形中，发音采用了隶书的一波三折
　　 “笔法属于民间体。谁也没见过飞燕掌上舞”
　　 后人把信叫做尺牍很矫情
　　
　　 我并不关心这些
　　 我靠着一段旧城墙。只知道
　　 陶罐破碎前装水装食物
　　 破碎后还能以残片，捧起屋檐的垂泪
　　 入了土，连接幽冥直达忘川河
　　 在那里，我用一千年采撷彼岸花
　　 一千年酿酒
　　 一千年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