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又一次梦见那个小院
　　 关于它的描述，仅限于揣测
　　 至今我不知它的走向，青瓦是否古老
　　 有无鸱吻镇宅
　　 与八百里伏牛山相关的传说，会不会刻在
　　 门前那棵银杏树上
　　
　　 突然什么都看不清。是迷雾还是烟火
　　 真的不重要。我只记得，一会儿我是哭泣的幼妹
　　 一会儿又是沉默的母亲
　　 后来，听到你嘶声力竭喊姐姐，姐姐
　　 我慌乱，奔跑，用力推倒方言的藩篱
　　 朝你伸出手。来
　　
　　 纸上的卡通小人保存完好
　　 尽管它数次被打湿在我的眼泪里
　　
　　 2
　　 你们各自占据一个房间
　　 用各自的电脑，手机，聊天对象
　　 在不大的卫生间分享各自的洗漱时刻
　　 洗涤各自的衣物和不长不短的十几年
　　 牙刷在各自的杯子里缄默
　　 你们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彼此冷漠，甚至充满敌意
　　
　　 窗前的绿萝长势良好，只有它还记得
　　 不同的手，浇过相似的清水
　　
　　 墙上，裂纹越来越明显
　　 直到有一天，水泥片掉下一块
　　 砸出一地碎屑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无数块，不停制造混乱
　　 你们开始审视对方：这是谁
　　 我是谁。房顶坍塌。两个破败不堪的人
　　 从废墟中，翻出最后的利齿
　　
　　 3
　　 用力拧毛巾。腰部不由自主扭了两下
　　 体内各种液体也在沥干
　　 包括我所了解的血浆，骨髓，水分，今天早上喝的小米粥
　　 “眼泪是分泌物，尿液乳汁和语言也是
　　 很好，你终于决定卸下它们完成一场祭祀”
　　
　　 在第七医院，我完成与一堵墙的对话
　　 穿白衣服的人有针剂一样的眼神
　　 他们把一位智者困在条纹衫里。现在我是一匹蓝白色的斑马
　　 闪电在意识里游走
　　 我看到了栅栏。防盗窗。墙角的蛛网
　　
　　 我从不说痛，也不说掌心那颗白色药丸
　　 是我偷偷豢养的小虫子
　　 它和我一样热爱夜晚和口袋
　　 不要晒太阳。不要。会翻出过多污浊
　　 一条干裂的河床上无数死鱼
　　 阴天多好，光影都停留在建筑阶段
　　 嘘，不要把被子上的那根线头，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