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山里风景山里人(散文)
我喜欢去看大自然恩赐人类的风光美景,更想去把握这些风景的灵魂,感受风景里的人们,去思考风景对于人的价值。
一
大自然真是一个神奇的造物主。不必说重峦叠嶂、异彩纷呈的名山大川,不必说茂林修竹、飞瀑流泉的崇山峻岭,单是这座“养在深闺人未识”、充满山林野趣的原生态大山,就让人流连忘返,魂牵梦绕……
她有一个形象的名字,叫“鹰嘴崖”。
这里山青水秀,有神奇的岩鹰洞、陡峭的鹰嘴崖和一望无际的绿海竹韵;这里林密谷深,集险、秀、奇、幽于一体。岩鹰洞,一道天然的风景奇观,高约7米,全长4500米,位于神秘的峡谷之中。洞外奇峰夹岸,巨石凌空,一柱擎天。洞内有深潭,壁间多石耳,狭窄处须一人侧身而行,因有鹰隼出入栖息,故名岩鹰洞。山巅之上,一石穿空,笔直如箭,名曰箭岩。寻溪而上,幽雅、神秘的岩鹰洞,悬崖陡壁,奇峰怪石,瀑帘飞泉,绿水深潭,十八里清流潺潺,十八里诗情画意,千方岩石助其雄,万条溪涧助其秀,景致怡人,十分壮观。
峡谷的溪涧中,怪石嶙峋,错落有致,潺潺的溪水顺流而下,穿梭其间,时而露露脸,时而遮遮面,如害羞的姑娘般“犹抱琵琶半遮面”。峡谷内崖壁陡峭,绿苔映日,灌木花草点缀其间。裸露的石壁或红,或紫,或青,五彩缤纷,色彩斑斓。
峡谷之中,茂林修竹,瀑帘飞泉,从几十米高的石壁上飞流直下,如空中抖落的银色绸缎,撕扯着长长的丝线,溅在石壁上,一次次弹起,一次次撕扯,散泄而下,飞花溅玉,最后落入绿水深潭,沉寂无声,清澈见底,清幽如兰。站在水潭边,仰望瀑布,好似天空洒落的串串珍珠。接近碧波潭时,丝线断裂,珍珠洒落,落在头发、衣服和脸上,沁心地凉,透心地爽。
鹰嘴崖,峡谷中的又一个巨大岩峰,四周几乎没有植被,形如刀削斧凿。从侧面看,好像一个活灵活现的鹰嘴。观其形,感其韵,悟其神,当地的老百姓给它起了一个生动形象的名字——鹰嘴崖。
这里竹林遍地,绵延数百里,形成了一片翡翠般的海洋。徜徉在竹海之中,竹荫蔽日,郁郁葱葱,空气中到处氤氲着翠竹的清香。风景优美,令人陶醉。这里地处偏远,竹海里隐匿着一个少数民族——瑶族。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辛勤劳作,繁衍生息。竹海给予瑶族人以柔美,岩鹰洞大峡谷把鹰的性格融入到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血液里。他们咬定青山不放松,坚定不移,勇敢顽强,这就是雄鹰的精神,这就是中华民族的魂!
深入了解,我知道了这些风景,曾经只是作为存在,很少有人居住其间,而且居住于此的人们,曾经很多是逃避战乱,或者是因饥饿而进山觅食,再没有走出大山。风景,对于不幸的人们而言,可能只是一个避难的所在,与人隔绝,与世无扰,闭塞和落后,往往是风景的含义。
二
真理,永远激励着人们。一方水土一方人。这里的山美,这里的水美,这里的人更美。话说竹海深处有一户姓洛的人家。老洛名曰洛建国,妻子姓刘,叫刘红梅。洛氏夫妇,平日里话语不多,勤劳肯干,老实巴交。他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洛大明,二儿子洛林,三儿子洛城。夫妇俩含辛茹苦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并养育成才,实属不易。三个儿子从小乖巧懂事,这让夫妻俩少操了不少心,可以一门心思经营好那一亩三分地。他们夫妻俩认定一个目标——要让全家人过得更好,更幸福!
山里的孩子早当家。老大洛大明最具山里人的本色。他的天分虽然不高,只上到初中就早早辍学了。但却如山花间日夜忙碌的蜜蜂一样辛劳。他长年在外打工,努力学习养殖技术,是种植西瓜和葡萄的行家里手。常年奔走在海南、株洲、上海、青海各地,每年出去的时间长达八九个月,本本分分工作,辛辛苦苦挣钱,让孩子知书达理,茁壮成长。忠厚、朴实的山里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说起老大,大家都公认他最勤劳。他的父母说,老大就像山里的岩石,就像那个鹰嘴石,有着韧劲。用石头形容孩子,表达着父母对孩子的认可,大山给了孩子什么,往往是那些无形的东西,意志和品质,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常常会锻造一个人,老大就是被锻造出来的山里人。
老二洛林的理想是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山村教师。高中毕业后,他顺利地考上了县城的师范学校。毕业后就在当地的一所高中教书。日子如静静的湖水,波澜不惊。至今从教已经将近30年,虽然桃李满天下,但还是像从前那样淡泊名利,清净无为。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日子还是那个日子。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是他的理想。耕学传天下,教书又育人。这就是他的人生追求,虽然简单,但非常充实。
听说他教学过程中,常把大山的风景当作课堂的素材,他是在用大山这个素材驾驭学生,风景是用来观赏的,而他却当作驾驭素材,提升了风景的价值。父母讲的那些大山里的故事,由他传播到山外,在那些孩子的心中扎根,发挥了大山风景的意义。
老三洛城。大学毕业后,入职政府某重要部门,而且很受领导赏识。不久,就升为某部门的主任科员。由于领导器重,听说马上又要升迁。那仕途真是蒸蒸日上,风生水起,滋润着呢!
父母说,老三的聪明,完全是来自大山的熏染,跟父母的遗传基因几乎没有关系。是否是这样,不得而知。但有一点,父母是肯定的,说,大山里的风景给了老三以灵气,从小喜欢爬树抓鸟的他,练就的是一身灵巧。这跟脑子是否聪明有没有关系,也不知,但环境总是可以改变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洛氏夫妻俩,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添了两个孙子,今年又有了一个孙女,心里头乐得,那才叫开了花呢!如今,三代同堂,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平平安安。他们都是邻里们心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在教育孩子时,总是不厌其烦地说:“你看人家老洛家,三个儿子,两个大学毕业,一个致富能手,日子过得红火着勒……”看到他们羡慕的眼神,听到他们夸奖的话语,老两口的心里,甭提有多享受了!
回想当年,家里田地少,人口多,又只有两个主要劳动力,家里所有的收入就靠那几亩薄田。如果不是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怎么能供起两个孩子上大学呢。即使孩子争气,也可能因为没钱,而不得不放弃。
老洛的心里,总这样想着:家里有一个守着这个家就可以了,老二、老三必须考上大学,离开这个穷山沟,才有出息。所以,他就按照自己的设想教育着孩子,鼓励着孩子,严格要求着孩子。
山中的风景,给了洛家人以灵性,陶冶了他们的情操;赶上了好的时代,加上他们的勤奋,洛家人才有了这样的美满的生活,特别是后一代人发展得这么好,老洛夫妻逢人不说自己多么能干,只说这里风景最养人。
三
其实,勤劳才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武器。
夫妻俩起早贪黑,天天奔波于田间地头。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他们的脸上,青春的气息在慢慢消逝。红润的脸,逐渐充满了时间的沉淀和时光的沧桑,原本光滑细腻的双手,开始粗糙起来。虽说生活是粗茶淡饭,但谁也不抱怨,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小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有了奔头,再怎么劳苦,都变得风轻云淡起来。
每日天刚蒙蒙亮,洛建国就起床了。起床后,马上叫醒妻子,然后扛上锄头,在微亮的晨曦下,田间地头里忙活开了。妻子刘红梅也没闲着,她在忙着做一家人的早饭。匆匆洗把脸,淘米下锅,生火煮饭。煮饭时,先在省柴灶里添足柴木,然后腾出时间洗菜。每天要洗的都是一些时令蔬菜,萝卜、白菜、辣椒、茄子、黄瓜、丝瓜、缸豆、四季豆……偶尔也打打牙祭,让孩子也尝尝肉的香味,称二斤猪肉,或到溪里捕些鱼虾蟹之类的,让孩子们解解馋。洗菜时,还要时刻留心一下饭是否煮开了。若煮开了,等水干了之后,盖上锅盖,把火退去,留底火把饭闷熟即可。若不退火,饭则容易烧糊。等饭熟了后,即可炒菜。刘红梅手脚麻利,一餐饭菜,短短一个小时,胜利在望,大功告成。
忠厚、朴实、勤劳、自强的劳动人民本色,已经深深融在他们的日常生活和思想观念里。
成熟、稳重的洛大明,除了要帮父母分担一点家务外,还要带好两个弟弟。弟弟带得好,父母经常夸奖他。两个弟弟调皮好动,对什么都很好奇。二弟洛林还沉稳一点,三弟洛城,你莫见怪,那是见什么都想玩一把的主,这可苦了大明了。
每天清早起来,大明最大的任务就是当好母亲的小帮手。看到母亲帮弟弟穿好衣服后,就带着弟弟在禾堂坪里玩耍。大山里,坡陡路滑,房前屋后都是沟沟坎坎,危险随时都会发生。因此,安全问题就成了照顾弟弟最大的难题。如果大人不在家,万一发生点意外,别人很难发现。所以,大明只能变着法儿来吸引弟弟的注意力,只有这样,才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麻烦,让两个弟弟不出一点意外。
不知不觉中,三兄弟都已长大了,成熟了,幸福的日子也开始扬帆起航了……
三兄弟谈及他们走出大山,颇有感慨。他们的父母一辈子与大山相守,父母曾叮嘱,带着大山的情怀走出去,不要忘记那些陪伴成长的风景。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理解为,父母要求他们经常回到大山看看风景,看看父母,那就浅薄了。其实,深层的理解是,不要忘记是大山哺育了他们,感恩那些风景,用老二的话说,从大山的风景里找到我们的灵性,从鹰嘴崖找到自己执着的榜样。他们是笑着说的,我可是当真。从未有过这样深情相许的,可见它们对生存地的虔诚敬重。
其实,他们三个兄弟,真的没有忘记大山给他们的恩赐,除了走出去工作的时间,得空就回到老家,守着父母,守着风景。风景和父母,永远是他们的财富,因为他们对风景的理解最深刻,用老二洛林的话说,没有风景,山里人就不会有灵气。老三洛城说,这些风景,只有在这个时代才显得最有意义。他们的话,诠释了风景的内涵,让我们获得了风景的新意。
风景是可以改变人的,守着风景搞旅游,发挥的是风景本身的价值。让风景滋养人心,才是风景最唯美的价值。大山里人的希望,无法用一个模型来表达,就看人的灵性如何,吸纳大山风景的养料,促进并完善人的发展,是一个命题。也许我的解读,还很肤浅,但正是一个崭新的课题,我会继续探索人和风景的内在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