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酒香鱼鲜宁波缘(散文) ——在宁波的那几年(一)
一
宁波,这座几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现代化大都市,是洛林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
洛林离开宁波整整十八年了,但对宁波的记忆却越发清晰。
曾记得,踏入宁波这块神奇的土地时,洛林的眼睛为之亮了,因为他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和乐趣。工作之外的乐趣里必须有酒香,也要有鱼鲜,还要有与我们相处的缘分。
二
说起宁波,不得不提到宁波“老酒”。
老酒,就是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之一,是浙江省的特色酒,绍兴老酒驰名中外,宁波老酒同样也不赖。
老酒,大陶罐泥土封口保存,酒精度低于20°,酱色,倒入杯中晶莹剔透,微微泛着深沉的黄,透着独特的香,入口温润,无白酒的辛辣。老酒,酿造历史悠久,有着时间的醇厚感。
初到宁波,便与老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初尝,口感独特,就像初恋的情人对上了眼,就是那一瞬间,叫人迷恋。
老酒,是宁波人对黄酒的爱称。寒冬腊月,喝一杯暖暖的老酒,入喉,暖暖的;入胃,更温润,浑身舒坦呦。
自古以来,中华文化中,就有酒的一席之地,更是文人墨客之所爱。如朱敦儒的《鹧鸪天·竹粉吹香杏子丹》诗中“无人共酌松黄酒,时有飞仙暗往还”佳句。杜甫的《饮中八仙歌》里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更是精妙。李清照“浓睡不消残酒”,“沉醉不知归路”,“险韵读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将酒醉的感觉写得淋漓尽致。王羲之酒醉兰亭,写就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成为千古名篇,回想起来,老酒就是一首首诗,一阙阙词。
酒是催化剂,是一种媒介。酒,催化着文人墨客们写下了多少千古名篇。那时候,我们兄弟几人凑一起,几乎把老酒的历史翻了个底朝天,每个周都有琢磨一下喝酒的段子,段子里要有几句诗,不然酒席上会尴尬的。
老酒,宁波人的最爱,在他们的心里,地位举足轻重,祖祖辈辈,都是在老酒的陪伴下度过。老酒,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生活中,融入到了他们的血液里、骨子里。洛林刚来宁波时,并不清楚宁波人对于老酒的喜爱到底有多深。后来,在和他们的交往中才知道,他们喜欢老酒,就像南方人喜欢米酒一样,那感情深着呢。
他们对于老酒一往情深。于是,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喝法。可以说,宁波人喝老酒喝出了花样,喝出了品味,喝出了养生之道。其中最常见的喝法有开坛倒入杯中直接喝,也有温热了喝,还有和鸡蛋一起煮着喝的,那就是“蛋花老酒”。
迄今为止,对于洛林来说,喝老酒,印象最深的还是“蛋花老酒”。蛋花老酒是一款养生酒。那就是在烧开了的老酒里加入鸡蛋清,轻轻搅拌,顷刻之间,如白云般的蛋花就会漂浮、隐匿在酱色的“酒海”里,老酒的酱黄与蛋花的雪白混合在一起,那洁白无瑕的蛋花似深海里的沙洲,那么的神奇,那么的耀眼迷人。
喝一壶温暖的老酒,润润喉,暖暖胃,人生一大快事也!喝到“蛋花老酒”,是洛林到宁波的第二个星期。当时,是单位附近的家庭餐馆老板极力推荐下喝到了本地特色酒。老酒,是洛林在宁波最初的记忆,不能忘怀。
老酒让洛林结识了朋友,不是酒肉朋友,是借酒可浇愁,是借酒可谈情谈缘分的那种,洛林想,没有了宁波的老酒,洛林不可能有那么快乐的时光。老酒不会当即把人醉成泥,喝多了,至多是有点昏沉沉,说话正常,脑子清醒,懂礼节,守安分,尤其是说起自己的苦楚,不是打骂那种没素养,而是增加了悲切的成分。出门在外的苦得到宣泄,心中就轻松了,朋友互相倾听,也没有了芥蒂,洛林想,除了朋友情分,老酒的劲儿也不能忽视了,没有一碗酒,有些苦是说不出的。
三
江西高安的龙光明、浙江丽水的陈东来、湖南怀化的洛林和宁波镇海的刘剑飞,四人共处公寓一室。初次见面,感觉不错。后来,关系融洽,亲如兄弟。
其中镇海的刘剑飞是临时客串的。他语言风趣而健谈。几乎每天中饭后的“甜点”,就是他说的各种段子。他这个人,说段子的高明之处是:段子起时,逗得大伙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汪汪,甚至有可能把中饭都笑得喷了出来,而他本人却无动于衷。在和他相处的短短一个多月里,天天中午如此,不重复,真得好厉害!
我们提议,如果这些段子拿到酒席上,也许更来情绪,大家不谋而合,决定沾点酒,调节一下情绪。
在他离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洛林三人总觉得公寓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有点不适应。他的段子就像春天里的暖风,春天里的鲜花,炊壶里温热的老酒,让人着迷。
龙光明、陈东来、刘剑飞、洛林四人一见如故,臭味相投而好杯中物。春暖花开的时节,下班后,便相约到附近农家别墅的家庭餐馆尝尝家常菜,喝喝老酒,这既能避开食堂浓郁的海鲜腥味,又能犒劳辛苦一天的自己,抚慰一下渴望美食的胃。洛林乐此不疲,长达四年,直到2004年政府清编,无奈之下,才回到湖南老家的原单位。哎,回湘也很无奈!不回,编制将以“自动离职”之名被取消。那时,编制在洛林的心里,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
幸好,那时还有老酒,并非借酒浇愁,而是聊以为伴。有了老酒暖胃,似乎人生的失意显得轻描淡写了。那时的情绪很坏,甚至想摔东西,我也知道这种发泄毫无意义,但必须发泄出来,再去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于是,我们借着那壶酒,发着牢骚,商谈着今后的出路,终于没有破罐子破摔,而是勇敢地选择了放弃一段生活,大胆走向远方。我记得,在酒桌上,我们曾经谈到“诗和远方”,觉得这几个字并非是文学上的浪漫,对于生活的引领也是很实在的。我们把酒香当作了我们相处的诗,把明天的走向视作远方。
四
其实,这家没有招牌的餐馆,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称之为餐馆,有点交生活费在他们家蹭饭吃的味道。
后来,他们夫妻俩之所以从事餐饮服务,与洛林、龙光明、陈东来三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是洛林三人混熟了之后,第一次外出吃“夜宵”时发生的事。他们三人下了晚班后,都觉得有点饿了,于是相约去单位外的南杂店(那时,是附近唯一的南杂店)买点吃的。结果,到了南杂店,见老板热情好客,于是三人临时改变主意,干脆在他的小店里买了些零食,买了瓶高度白酒,三人就着零食,你一杯我一杯的,简单地“搓”了一顿,直喝到感觉差不多时才罢。宵夜后,意犹未尽,为了建立一个可以喝酒的据点。于是,一起鼓动老板利用自家的场地,做做餐饮,同时给老板描绘出美好的蓝图——生意肯定火爆,财源肯定滚滚。
第二天,他们夫妻便付诸行动,洛林三人就是他们夫妻店的第一批客人。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声名鹊起。渐渐地,他家一楼的客厅、餐厅和另外两个小房间(设成雅座)都成了他们夫妻从事餐饮业的主战场。由于他们夫妻两人热情好客,炒菜水平也不错,所以生意一直好得不得了。洛林估计,他们夫妻每年赚个七八万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他们夫妻俩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几个吃货,我们也常说,我们也有这家店的股份,一点也不生分。
岁月里,遇到一群人,一群志趣相投的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有时候觉得端起酒杯说的那些话,没有经心,但总是彼此启发着,几个人的酒局,成了头脑风暴的地方。有时候他们夫妻也在忙完了饭店的活以后凑过来喝一壶,说着彼此的心事和想法。
五
湖南人,无辣不欢,初到宁波,洛林是吃不惯海鲜的,闻到那股腥味,胃里就翻江倒海,很不舒服。后来,却迷上了海鲜,这得归功于他们夫妻俩,因为,他们做出来的海鲜吃起来鲜香兼备,让人回味无穷,而不是腥味冲鼻。在他们家,洛林吃到的海鲜大致有海蟹、海鳗、蛏子、海虾、皮虾、海螺、黄鱼等。他们的做法也比较简单,尽量保留海鲜的原汁原味。比如,海蟹根据品种的不一样,只有两种做法:梭子蟹做成咸蟹,其他的一律清蒸;蛏子除了清蒸外,还可以做成椒盐蛏子……
慢慢地,洛林已经习惯了海鲜的味道,他觉得海鲜比河鲜还要好吃。那是因为,海鲜的做法,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其原味,不需太多的作料,只需食盐、酱油、醋等几种最简单的调味料,美味即刻可以呈现。
洛林老家,做鱼、虾、蟹类的菜,不是红烧就是油炸,或者加大量的作料做成麻辣之类,完全破坏了它们的原味。
爱上宁波的鱼鲜,也是洛林在外生活的一个收获,口味太刁,有时候连自己也觉得和生活有些生分了,融入生活,就要吃得来各种饭,粗细精糙都吃得来,那才是适应性。我很感谢宁波那段日子爱上了鱼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一种事物的存在都有它必然的理由。洛林的家乡菜那样做,据说是有原因的:因为南方多雨而潮湿,人易患风湿病,为了防止风湿病的发生,老祖宗通过总结发现,辣味足的菜可以起到抗风湿的作用,这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代代相传,延续至今。
拗不过母亲的“纠缠”和唠叨,也担心老无退休金,在清理编制的大环境下,不得已,2004年9月,洛林回到湖南老家。
从此以后,洛林很少有机会踏入那片曾经留下多少欢声笑语的地方,曾经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地方,曾经留下太多美好回忆的地方——宁波,多美的城市!多么让人心醉的城市!
记住宁波吧,城市的影像总是虚幻的,在洛林的世界里,宁波就是那壶老酒,鲜香持久,就是那原汁原味的海鲜,改变了一个人的胃口,就是那对夫妻店,让人有了如归的温暖感。
一个人在外,在他乡,如果有了酒香,有了鱼鲜,还有有缘分的朋友,他乡亦如故乡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