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春景二题(随笔)
一、春雨
总是喜欢雨,特别是春雨。
夜里阴了天,不觉中,窗外便有了沙沙沙沙的响声。拉开窗帘去看,满院映着昏黄的光影里,只见那一道一道透明的闪光如玻璃丝般的雨线交织在空中,像似从低沉的天幕上拉下了一根根琴弦,叮叮咚咚地弹奏出美妙的乐曲,真如天籁之音。放下窗帘,我钻进被窝,将头放在高高的枕上,可又怎么也没有了睡意。两眼直直地盯着屋顶,两耳静静地倾听着窗外,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有滴滴嗒嗒的落雨声。墙上挂钟的指针在一秒一秒地转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合眼进入了梦乡。
黎明即起,雨兀自在下。想起了杜甫的诗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于是,打了一把小伞,去滨河路看这好雨中的世界。脚下流淌着一条条小溪,滨河路旁那一棵棵高大的杨树正在招摇着绿色的阔叶,做出像拍着手掌欢迎的状态。树下长长的绿带里,参差的塔松鼓着圆圆的肚子,傲岸地挺起尖尖的头,像披着一件玲珑剔透的珍珠衫。冬青托起一枚枚亮晶晶的圆心般的叶片,像闪烁着一只只绿幽幽的眼睛,喜滋滋地迎接着琼玉般透明的雨珠。新春里刚刚绽放的花朵沉沉地低下了头,但仍笑盈盈地转动着羞红了的脸庞,像美人儿正在沐浴。真是一场好雨啊,“润物细无声”“花重锦官城”。河水也涨了,但仍是清冽冽的水流,翻腾着激浪,长龙般地腾跃。翠微山笼着一层淡淡的轻纱,松柏长了精神,更显得葱绿,桃杏花艳,山色也就更有了生气。
虹桥上也有像我一样的男女在徜徉,自由自在地走着,半个裤腿湿了,沉沉地紧紧贴着下腿。还有几个孩子在雨中欢笑着奔跑,雨淋得满头满脸,露出一副儍儍的憨样。我便想起了我小的时候,放学时正遇着了雨,我们一群平日里规规矩矩静坐在教室里的孩子,便发疯似地在雨中奔跑,一边跑还一边戏耍,到家时真成了一个落汤鸡……
可我现在又是多么想像这些孩子一样,在雨中再发疯般地奔跑一回,再裸露出童年时的那副儍儍的憨样,也不管遇见的路人转背就去指指戳戳。不过,想是这样想了,转念又嘿然地笑了,年逾耄耋,一身沧桑,发苍苍,视茫茫,羡慕是羡慕,可又怎么能再回到童年时的那份欢乐时光?我改变不了现在的自己,直遗憾着不能返老还童呢!
雨中的世界温馨,舒贴。春雨贵如油,我就是喜欢这“贵如油”的春雨啊!
二、春后仍是好风景
春天已是渐行渐远。
看南山,报春的山桃花已然残败,娇艳的花瓣卸了妆似地纷纷离枝而去,树根下的坡面上堆积成绯红一片。我倚着城墙垛子般的长墙望着,心中不时荡起涟漪,抑或有着波动,《红楼梦》里林黛玉曾有葬花的悲吟凄唱,让人顿生愁肠,可我仍是想到了龚自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句。凝眸细看,山坡上的松柏是一日一日地苍翠,原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向阳坡面,现在已是“绝胜烟柳满皇都”了。即使那艳红辞枝后的山桃树,苍褐色的枝枝杈杈上也都拱出了翠嫩的新果和绿芽。春去了,夏的热烈又将用她的生花妙笔描绘出一幅崭新的图画。
春天开启了新的一年的浪漫,春后仍继之以浪漫的花开,浪漫的叶长,以至浪漫的丰硕,浪漫的收藏。花开花落,似水流年,大自然总会用一种新的形式铺展开一幅又一幅绮丽画卷。在滨河路上徜徉,我看到,前几日行道树上的枝杈还是赤裸裸地伸向高高蓝天,勾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几何图案。可今日,那枝枝杈杈上已是绿叶满满,迎着风,反复着,招摇着,就像摆动着一面面绿色的小旗,挥洒着又是一年的风情与浪漫。
朋友说:小金殿广场的花开了。趁着午后的余暇我便去看。花开得真艳,一团团,一簇簇,红的像燃烧着一团团炽烈的火焰,粉的像一个个刚出浴的妩媚新娘。人生处处会有美好的遇见,我久久站在花前不忍离去,痴痴地嗅着那淡淡的缕缕馨香,只觉得有如梦境般的销魂,从肺腑里感到一种酣畅。
广场东侧有两株玉兰树,也正在绽放着玉盏般的淡紫色的花。我走过去,坐在花下的长凳上,让满身沐浴着玉兰的芬芳。天空布满了阴云,似要下雨的样子。“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其实,春后好雨亦发生,好雨滋润大地,好雨润泽万物,好雨带来夏的繁荣、秋的丰硕,为人类奉献出蜜一般的甘甜。
我留恋春天,但更遐想着春天以后大自然淋漓尽致地描绘出的美妙画卷,彰显出的新辉煌。由此想到人生,青丝变白发,顺应自然法则,演绎人生故事,“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不同”是发展逻辑,天地有四季,人生亦然,有“不同”才有发展,才会在发展中延伸生命,铺展开盛世的生活画卷。人生处处有美景,处处总会写出壮丽的诗篇。
春渐行渐远,春天过后仍是美景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