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特愿意回老家挖竹笋(散文)
“特愿意回老家挖竹笋。”
这话搁以前,别说“特”了,就是基本的愿意也很难从心里吐出来。
要说喜欢那还是我小的时候。记得五六岁时,我很愿意跟着父亲去屋后竹园,山上竹林挖竹笋。我也拿一个锄头,但是锄头很小,大人们都叫它“挖耳锄”。每次跟父亲上山,“挖”全是父亲的,我只管找吃的、玩的,实在找不到哪怕是蛇杆、刺苔也行。
再到后来,我渐渐地不愿意跟着父亲上山了,大概是我年龄的增长原因吧,父亲对我的要求变得分外严格了。再想像之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玩,早已成了我的一己之愿。父亲会让我挖笋子,剥笋子。临回家还得让我帮着背一点或是担一些。这样的挖笋子使我感到好累,心里多少对父亲有些埋怨,虽不敢明讲但我可以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他。
七八岁时,我和村上几个小伙伴都去上学了。上学以后,我再也没有到山上挖过笋子,父亲也不再叫我,因为他每次上山都看见我拿着一本书在看或是趴在凳子上写作业。他把挖笋子,不!他把家里所有的累都担着,从不叫苦叫怨。
那些年头,父亲的累是甜的,我不止一次想到父亲在田间和山上拭汗微笑的样子。之所以会这样想,那是父亲每次走出视线之前那回头的瞬间一笑。他以为他的儿子特听话特用功,他可能会想到他的儿子会给他争口气,甚至将来能改变整个家庭的穷苦命运。
其实不然。
直到有一个周六下午,老师来找我父亲。我是最先看到老师来了,吓得赶紧往屋后竹园跑去。也不知老师都跟父亲说了些什么。我听到父亲送老师走时说,“老师您慢走,您放心,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好好管教这孩子,他太让人失望了!”
父亲本没有读书,他所说的管教,我曾经领教过一次,一根细细的竹条雨点般往我身上抽。
可能是竹条子抽打的印痕太深,这次我真得长了记性,真得变听话了,真得知道学习用功了……
如今,我都工作快要退休了,小孙女都知道《睡前十分钟》了。可我的心境与情绪有了很大变化,变得总想往老家跑,像挖笋子这样的事特别愿意做。每次回家挖竹笋,最后总得坐下来剥笋子。我一边剥笋子一边目睹父亲的遗像,从心里试着与他对话,回想跟父亲上山挖笋子的过程,怀念与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
我从上午十点多一直剥到下午四点左右,像这样的时长,这样的静处,这样的机会,我很珍惜。可以好好的回想父亲,可以重温跟父亲挖笋剥笋的场面
“父亲坐在我对面,或是右下角,只见他躬身曲背在一根根的削着笋头,我顺着削好的笋头用手指卷剥着笋衣……”我明明看到是这样的,可定睛一看才知是幻觉。我的父亲依然挂在雪白的墙上……
我剥光了所有的笋衣,却剥不尽对父亲的深深怀念!